次日,云皎下山后,特意拉着萧朔一道绕路走了一趟许府,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不由感慨楚笙脾气真的好。
云皎挖了一天半的草药,今天便没出镇子,留在药铺清理药材,该晾晒的晾晒,该炮制的炮制。
待忙活完,已是日落西山,萧朔来接她一起回家。
回家途中,两人又绕路许府,楚笙的轮椅已经做好,按照萧翊所说的封了边刷了清漆,正摆在檐下通风处风干。
云皎围着瞧了两圈,不得不夸赞太子殿下的眼光不错,确实还挺……低调奢华。
隔了两日,清漆风干,味道也散了,萧翊终于摆脱拐杖,风度翩翩坐上轮椅,指名道姓要楚笙给他推轮椅,与书想帮忙都帮不上。
楚笙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萧翊要去哪就给他推去哪,似乎已经在沉重的枷锁下被驯服,但只有对上她那双眼,才看得出她在打什么主意。
与书毫不怀疑,若太子殿下的伤不是她造成的,她或许会试一试太子殿下的后脑勺好不好掏。
萧朔偶尔会良心发现一下,萧翊的伤是他和楚笙一起造成,不该让楚笙一人承担,在此时,他会暂时接替楚笙之事,让她同云皎一起去玩。
“心野了?这么些天不来。”萧翊转动轮椅,拿出一叠信件,扔给萧朔看。
萧朔抽出信条逐一看过去,其中一封写的比较多,他多看了一会,“子言已在大凉站稳脚跟?”
“嗯,还被认作了小皇孙,鼓动他恢复正统。”萧翊又递出一封信。
信上的字单看语义不通,很是混乱,萧朔翻开书案上一本书,对着解了字,重新汇做一页语义通顺的信。
萧朔看完后合上书,神情有些微复杂,“你想他怎么做?”
萧翊:“顺势而为。”
萧朔问:“他们只有两人,能行吗?”
萧翊道:“我会传信大凉暗桩,全力配合他二人。”
萧朔颔首,将剩下的信封拆开看完,和萧翊讨论了一阵。谈完,萧朔准备离开,还不忘问一句,“你腿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萧翊回道,楚笙每天早晚的熏洗热敷一次不落,内服的药一日三次盯着他喝,能不好才怪。
萧朔:“这两日天色不好,要下雨了,你多加注意。”骨裂后,下雨天伤处总会感觉不适。
萧翊应下,让他可以走了。
萧朔求之不得,他还不想陪他呢。
萧朔没在许府瞧见云皎和楚笙,她们二人不在许府就在宁安坊药铺,萧朔想也没想,跨出许府便朝宁安坊走去。
出乎意料的,她们二人并不在药铺,任辛道她们二人没来过,萧朔只好又折回许府,守株待兔。
萧翊听见动静往外看,见是萧朔去而复返,顿时没了兴趣,连个眼神都欠奉。
没隔多久,云皎和楚笙一道回来了,楚笙抱着一个包着的布包,云皎和她低声说了两句,走向萧朔。
天沉了,看着似要下雨,萧朔取来一把伞,和云皎一同道别离开。
云皎经过楚笙时,对她握了握拳头,鼓励地点点头。
楚笙微微颔首,拿着东西去找萧翊。
萧翊坐在书房外间,倒了杯茶水,淡淡道:“回来了?”
楚笙:“…………”
脑海里浮现方才云皎同她说的话,楚笙‘嗯’了声,把布包裹的东西递给萧翊,“给你。”
萧翊略微有些错愕,没想到楚笙出去一趟,竟然还给他带东西,属实令人费解。
萧翊放下茶盏,目光划过那朴素的布包,“什么东西?”
楚笙放桌上拆开,露出里头长筒加棉软和的长圆筒样式的东西,“护腿。”
看着就保暖,就是太丑了。
萧翊:“…………”
虽说是要下雨,下雨时会凉爽些,可早已经入夏,真不至于给他送这么厚实的护腿,他消受不起。
楚笙将其中一个拆出两层来,一个薄一个厚,“云皎说,骨裂后缝下雨天都会觉得不舒服,她……我去给你定做的护腿,现在你套薄的,等入冬了,就两个一起套。”
萧翊嘴角微动,瞧着那拆开的护腿,他该说什么?夸楚笙想得周全吗?
到底是一番心意,萧翊道:“多谢。”
这些日子,他看得清楚明白,楚笙被他呼来唤去的折腾,几次快要忍不住,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本以为她恨极了他,没想到还会想着他。
萧翊自省,这些天是他过分了。
当天晚上,楚笙便察觉萧翊态度变了,不再找着机会就折腾她。
次日,云皎来时,楚笙悄悄同她小声道:“计划通。”
云皎伸手,两人击了个掌。
萧朔:“…………”
云皎拿出一个小药瓶,“你记得吃,不然下雨风凉会疼得更厉害。”
楚笙点点头,送走萧朔和云皎。
萧翊瞥见楚笙拿着小药瓶回房,之后楚笙再出来,他便不由多留意了些。
楚笙向来生龙活虎,走路带风,今天却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具体哪不对,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萧朔观察了许久,发觉她似乎有点……蔫?
萧翊问:“你怎么了?何处不适?”
作者有话说:
最大赢家,萧朔
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第67章
萧翊试探的声音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轮椅转动靠近的响动。
楚笙对他连个眼神都欠奉,听着他靠近的声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愿与他交谈的拒绝意味十分明显。
好心关怀, 反倒是热脸贴冷屁股。
萧翊:“…………”
自讨没趣, 萧翊转动轮椅调转方向, 往书案而去。
楚笙坐在桌旁,萧翊坐在书案后,一个外间一个里间,即使看对方再不顺眼,倒也相安无事。
天沉了, 风从窗外灌进来, 不冷,但风大, 吹得书页翻动,信纸散落一地。
萧翊最近使唤楚笙使唤的顺口,压住书页,头也不抬,就要唤楚笙关窗捡信纸。嘴角微动, 萧翊顿了下,抬眸朝外间望去,楚笙的背影对着他, 单薄瘦削。
罢了,他也不是如此不近人情。
萧翊将书扣在书案上, 转动轮椅转了个向, 扶着窗棂将其阖上。萧翊转身, 便见楚笙过来, 蹲下将地上散落的信纸捡起来,规整后压在书案上,而后一言不发,回到外间。
萧翊沉默看完她全程动作,目光随着她走动去到外间,好一会才缓缓垂下眼。
窗外风声呼啸,雨丝落下,细雨蒙蒙,不多时便悄然变作倾盆大雨,雨水打在院里树叶上,沙沙作响。
许留年和老四与书冒雨回来,身上都沾了水汽,海伯递上干布巾,让他们擦擦身上的雨水。
他们说话的声音从院里传至书房,没一会儿人便来了。
许留年跨入书房,和楚笙打招呼,唤了一声:“楚姑娘。”
楚笙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依旧,‘嗯’了一声。
与书观察她神色,直觉有所不对,但又看不大出来,似乎没前两日凌厉了。
三人跨入书房,走入里间,楚笙知晓他们要谈事,却没避让的意思。前几次,她要避开,萧翊偏生不让她避,只道谈话途中会口乏,让她候着添茶。
只是这一次,萧翊却道:“无需奉茶,楚姑娘且回去。”
楚笙求之不得,她还不乐意伺候呢,楚笙应下,起身离开。
她出了书房门,萧翊道:“与书,奉茶。”
与书去端茶水,心里感到无比奇怪,主子怎么改性了?昨日还使唤折腾楚姑娘,今日就换了个人似的,善变。
楚笙对他们所谈之事完全不感兴趣,出了书房就直奔庖屋,提了壶热水回到她在许府的客房。
喝了几口热水,身子暖和舒服,楚笙闲来无事,摊开纸张研墨练字,她和云皎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字写得像模像样。
估摸着到给萧翊熏洗热敷的时辰了,楚笙放下毛笔,清理好砚台和练字的纸,去庖屋煎药。
她推开门,站在抄手游廊下,湿润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苦涩味道,楚笙走到庖屋,老四那大块头正缩在巴掌大的小凳上坐着,拿着蒲扇守着三个瓦炉煎药。
老四见是她来了,道:“楚姑娘,您且回去歇着,煎药之事我来。”
楚笙‘哦’了声,却没离开的意思。老四做不到没话找话同楚笙交谈,楚笙更做不到,两人沉默无言。
张婶忙活着煮饭做菜,灶蹚前暖和,楚笙坐到灶蹚后,帮忙看火。
不多时,与书来了,端走熏洗要用的药汤,没多久,又来端走热敷的药汤,再然后,张婶煮好了饭,老四将熬好的药温着,在饭后端给萧翊服下,将萧翊照顾得妥妥贴贴。
楚笙盯了全程,她照顾,萧翊这嫌热那嫌冷,什么都能挑两句,而与书和老四照顾,他一句话也不多说,也不是多么难伺候。
楚笙淡淡瞥了眼萧翊,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萧翊直觉不妙,心生警惕。
雨下了一夜,次日天色放晴,太阳早早就冒了头,照得路上积水粼粼发光。
云皎早早就上了门,跑进楚笙房里,“阿笙你还疼不疼?”
楚笙:“不疼了。”
“那我们一起去镇外吧!”云皎眼巴巴道,今日下山时,站在半山腰往镇外瞧,一眼便瞧出开荒出的荒地与其他地方的差别。
山中薄雾蒙蒙,混杂着瘴气,以往这些雾气能蔓延至镇外农田,但这次好像蔓延的范围没这么广阔,云皎打算叫上柳彦祯一起去看看。
太子殿下行动不便,连带楚笙也被他困在了许府,云皎便想带楚笙一起去透透气。
出于对太子的景仰,云皎拉着楚笙出去前,先去同他说一声。
“不行。”萧翊直接拒绝,他坐轮椅,离了人连个台阶都下不了,天天呆在许府,院里张婶种的花儿有几个花骨朵他都记清楚了,楚笙想跑,不可能。
云皎看向萧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