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疑惑道:“当时奴婢和蔡嬷嬷在跟那两人打斗,奴婢之前分明瞧见丽采女好好站在井边,没人推她,她不应该掉下去的。”
端凝瞳孔猛缩。
【……你处处都要依靠我,离了我,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丽妃娘娘吗?啊!】【你为我做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打算吗?没有!】
【你像个不要脸的蚂蟥一样,尽扒在我身上吸血。不把我弄死,你就不甘心。】【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是不是……】
【奴婢之前分明瞧见丽采女好好站在井边,没人推她,她不应该掉下去的。】没人推她,她不应该掉下去的。
没人推她……
她不应该掉下去的……
你为我做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打算吗?没有!
端凝死死抠着门沿,指甲外翻都没有知觉,她只是紧皱着眉,像在思考一个很难很难的问题。
她想不出来,怎么办,她想不出来。
她想不出来啊
“哇——”
端凝一口血吐在地上,整个人直往后倒,心腹赶紧扶住她:“公主,公主,奴婢这就带你回去。”
“不必。”吐出一口血后,端凝的精神状态居然出奇的转好了。
她抬手抹掉嘴边的血迹,慢慢走出了这个小院,一步一步,坚定,绝不回头。
“把这里烧了。”
翠翠:“啊?”
心腹瞪了翠翠一眼,翠翠立刻就去捡柴禾,现在天气热,不用桐油,很快就能烧起来。
冲天的火意逼得人汗流浃背。
“翠翠,你过来。”
翠翠惴惴不安,在端凝面前跪下:“公主,奴婢知罪,求您再给奴婢一次赎罪的机会。”
“好啊。”
翠翠一下子喜上眉梢,“谢公主,谢”
利器扎入肉体的闷声,截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翠翠大睁着眼,无力的向旁边倒去。
端凝蹲下,把扎入翠翠脖间的簪子取下来,慢条斯理在翠翠的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插。入心腹的发间。
那支簪子是心腹的,不是她的。
“把她丢进去,一起烧了。”
心腹:“是。”
端凝始终背对着院子,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光幽深:我把翠翠送去给您赔罪了。您且等等,蔡嬷嬷很快就送来。
黄泉路上,您不会孤单。
……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边关再度传来消息。
内奸抓到了,是一个低俞珍一级的将士。
如果没有俞珍,他就会往上升级,然而俞珍的突然到来,截了他的胡。
若俞珍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偏偏俞珍有真才实学,又入了四皇子的眼,如果没有意外,俞珍永远都会压在头上。
这让他如何甘心,他在边关拼死拼活才走到今天,却被一个世家子轻而易举压下。那时外族又对他许以重利。
错误就此酿成。
俞珍不是个冲动之人,但凡事都有例外。那就是他父亲的死。
西戎跟大兴签了停战协议,坦桑又贵为西戎王子。
为了两国和平,他都不能对坦桑下手。否则他就是大兴的罪人。
可是战场相遇,互为敌对。俞珍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报仇的私心终究占了上风。
那名将士把俞珍的隐私作为筹码交换出去,也就有了后来特意针对俞珍的阴谋。
大兴找西戎要说法,结果西戎王直接耍无赖: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你们大兴没有证据,不要诬赖西戎。
这分明就是氐人跟西戎私下勾结,若没有坦桑现身,如何能轻易引得俞珍中计。
但战场又没有西戎军的痕迹,更何况坦桑。
然后西戎王又写信说:本王最疼爱的女儿布娅,在你们大兴变成那个样子,本王都没说什么呢。
反正就是各种诡辩加无赖,偏偏又没有证据,不能拿对方如何。
如果贸然开战,最先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甚至,大兴若在此时与西戎撕破脸,塞外的蝎胡,氐人,西戎,羯族都会群起攻之,到时大兴群狼环伺,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四皇子和五皇子收到京中来信,粗粗瞥了一眼之后,瞬间炸了。
五皇子还好,明白父皇的苦心。
但四皇子真的忍不住。俞珍的死,就是他心里一根刺。
若是他救援能快些,他能带人早点到达,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永远都忘不掉,在战场上看到俞珍的惨状。就算是他这样在边关见惯生死的人,也忍不住心头猛颤。
他一脚踹翻了椅子,把帐篷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五皇子没有阻止,他能理解兄长的心情。
四皇子无力的坐在一地狼藉中,五皇子默默走了出去。
外面的寒风吹了他满头满脸,也吹凉了他那颗心。
大兴什么时候才能强大到,震慑周边一切霄小。
他能等到那一天吗。
五皇子心里苦闷,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找谁诉说,思来想去,最后选择给小七写信。
容衍收到信时,已经是数日后。
那天本该是个热闹的日子,他定下的河段,河底淤泥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出钱给众人弄了一个宴会庆祝。他也是高兴的。
但这份高兴在看到信后,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李恕进来给他送羹汤时,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沉默。
李恕把羹汤放下,试探问:“是不是边关的事?”
容衍:“嗯。”
李恕看了容衍一眼,把信件拿过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阿衍……”
李恕上前抱住他,“阿衍,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的。”
容衍没说话。
李恕也就不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羹汤都放凉了,容衍才退开,他紧紧握住李恕的手,不知道在对谁保证:“我还要更努力,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李恕用力回握住他。
……
南河郡,某个三进三出的院落。
这是新建的一座宅子,而且很是偏僻,周边都有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立刻有人上前:“殿下。”
容衍一身蓝色常服,从马车上下来。他径直入了宅子,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穿过垂花门,他进入到了本该是正院的地方。
然而那里被一间间整齐划一的屋子取代。
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走过来,“殿下,师父在屋里等您。”
容衍:“嗯。”
他抬手,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候,一个人单独进了屋。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五十左右,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老头儿,一个三十出头,打扮得干净整洁的男人。
容衍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争吵,一见容衍来了,就拉着容衍让其评理。
“殿下,老朽有几十年的经验,配比绝对不会错。”
中年男人嗤笑:“你若真有嘴上说得那么好,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穷困潦倒。”
“你……”
“好了好了。”容衍打圆场:“既然二位道长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用两位的配比都研制一次。”
“实践出真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两人这才罢手。
容衍又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如果是以往,这个时候。容衍就该走了。但今日不知为何,他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问出口,老头儿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殿下,您今日还不走吗?”
容衍:“嗯。”
“不止今日,炸药彻底研制好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之前水患时,容衍用“炸药”炸过一个斜坡,给洪水分流,但那不过是半成品,危力小,保存不易,且不利于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