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和他们离得远。
保持距离的亲近是极需要分寸和能力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甚至是等皇上离开苏州府以后才知道陛下曾经来过这里。
虽然这一带都有许多人脉,可毕竟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等他们听说皇上征用了江浙那边哪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又开始惴惴不安的等下文的时候,黄公公已经到了他们孙府的正门口。
黄公公是个什么人物?
在皇帝面前, 他当然只是个太监。
黄锦,正德初年被选派到兴王府作世子侍读, 如今已经被封为司礼监佥书, 享有在皇帝轿侧骑马同行的殊荣。
哪怕是知府来了, 也得对他点头哈腰,不敢有半分的得罪。
孙家上下从前没碰着过这种情况, 只带了一家老少亲自出门迎接,又备了不少昂贵精致的礼物, 只盼着他老人家能收下一两件。
谁知道这黄公公压根没有进去的意思, 只轻飘飘的问道谁是你们这儿的主事, 就直接把那还懵着的孙老爷和长子都带了出去。
虞璁这头本来准备自己进去见见他们,但是被陆炳拦住了。
陆炳清楚虞璁事必躬亲的性子,但这个时候却并不能放他这么做。
“怎么了?”虞璁怔道:“是担心我说不好场面话么。”
“不, 是身份的问题。”陆炳想到他之前当堂会审的样子, 无奈地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起身淡淡道:“九五之尊没有轻易见人的道理, 我去吧。”
虞璁愣愣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他离开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了些问题。
其实他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完全摆正自己的位置。
自己毕竟现代人的习气太重,当初进宫的时候都忍不住跟公公和大臣们说‘劳烦’、‘请’、‘借过’之类的敬语。
现在虽然逐渐懂了上位者的姿态,却还是吃不下皇帝二字的意义。
总统也好、总理也好,都是为人民做事的职位,也只是这个国家暂时的管理者而已。
可是皇帝,却是终身的——整个国家都是他的私有。
所有看似出格的事情,全部都能被合理化。
这里面的掠夺性,是民主主义根深蒂固的人几乎不能接受的。
虞璁本身心里并不愿意去侵吞张家的庄园和财产,要知道,等他走了以后,这个偌大的庄园也会闲置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住进去。
他心中感到不安的许多东西,在旁人眼里都是极其合理的。
而至高无上的位置,哪怕自己想要放下来,也不可以。
从前虞璁在乾清宫里没事召见外臣的时候,都喜欢坐在他们身边面对面的交流。
却还是被陆炳想着法子劝回了高高在上的龙椅。
“陛下,微臣懂您的苦心。”陆炳当时看着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可是敬畏二字,都是需要距离感的。”
虞璁只闷闷的嗯了一声,就回龙椅那趴着了。
真是孤家寡人呐。
皇帝在隔断外监听,陆炳这边坐了主位,等黄公公把那两人引进来。
其实上来就跟人家说,皇上准备赐封你们为异姓王,感觉特别奇怪。
但是陆炳怎么说也是朝廷高官,平日里没少与各路人打交道,最清楚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做。
孙老爷跟他大儿子见了这穿着蟒袍的男人,自然忙不迭的下跪行礼,心里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
“孙宏,孙资听旨。”陆炳缓缓站了起来,捧着一封空白的文书淡淡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孙氏一族为异姓王,赐号为佘,封地为建州时欣城,钦此。”
孙宏这边简直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陆炳把那文书一收,漫不经心道:“孙氏救驾有功,实业昌隆,在苏州有口皆碑,三个月内启程北上,时欣城那边自然有人给你们准备赐封仪式。”
他低头瞥了眼这两个神情如遇五雷轰顶的两人,只给黄公公一个眼色,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道:“回吧。”
黄公公自然不会让他们再开口问句别的,就直接作势侧了身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请。”
上位者无需解释,也不用对他们负任何责任。
陆炳和皇帝相处了这么多年,实在太清楚他的软肋了。
皇帝英明决断,几乎从不出错。
他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仁慈。
这种仁慈,是试图去安抚每一个人的疑问和不安,哪怕是徐渭那样小的事情,也要亲自去一趟绍兴还亲临会审。
他不肯把自己放在那个冷漠而不近人情的位置,可是太近人情,只会增生无数的麻烦。
且不论别的,今日若是皇上亲自来处理此事,恐怕又会想着法子编出许许多多的理由来,煞费苦心的跟他们交代清楚,最好把两人的疑惑俱答得清清楚楚。
可是有的时候,不说才是对的。
一切都交给他们揣测,错了就再行责罚。
这世上要管的事有这么多,如果陛下少了那份平易近人的仁慈,会活的更轻松些。
想到这里陆炳忽然想到了这路上都安静不语的二皇子。
他的性子,与熙儿真有几分像。
等那两人走远了,虞璁才从侧处溜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道:“直接扔过去,不给任何解释的时间?”
“苏州府这边我会跟知府打好招呼,”陆炳轻描淡写道:“总归会许诺些好处,让他代为调停孙氏迁族的巨细。”
“陛下心里还在想南京的事情吗?”
虞璁只点了点头道:“只是担心江浙这边群起而反,但是孙张二族连根拔除之后,应该会好办许多。”
南京那边本身并不富裕,虽然有港口船厂,可到底差事都没什么油水。
“那就先回京。”陆炳淡淡道:“陛下若是有意废都,大不了我带着执罡军过去一趟,不会出什么乱子。”
虞璁噗嗤一笑,只点头道:“那我可就高枕无忧了。”
等君臣辗转着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严世藩那边看了虞鹤的密信,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回宫了,直接带着人在城门口等着他。
虞璁看见那立在马上的人是严外使的时候,还颇为惊讶:“怎么是你?”
虞鹤是还在折腾那好几车的金子呢?
严世藩看了眼他身后无旁人,又看了眼陆炳,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微臣好像……把朝鲜给弄垮了。”
第137章
虞璁愣了半天, 缓缓开口道:“你说什么?”
我这才离开北京多久, 怎么一回来朝鲜就垮了?
严世藩憋了一会儿,又僵硬道:“还有就是, 蒙古那边也打起来了。”
虞璁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