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香味,弯成一盘的那种, 闻着就让人清心寡欲, 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季闻钟看着面前的少年, 不管什么情绪最终都变成了无奈,终于他叹口气:“真有你的。”
沈鹿也没听出这句到底是夸奖还是嘲讽,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你真的生气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季闻钟:“……”
看着季总一言难尽的样子,沈鹿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管理住自己的表情:“所以,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吗?”
季闻钟顿觉头疼, 他重新拉开洗手间的门:“跟我来。”
沈鹿连忙跟上。
季总走路带风,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自带冰山气场, 方圆十米都能给人冻成冰雕, 他穿过走廊一路走向电梯间, 原本出来围观的员工们纷纷缩头, 再不敢看热闹了。
沈鹿莫名觉得这场景像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植物大战僵尸,季总就是那台停在最后的割草机, 一旦发动立刻清场,所过之处干干净净。
两人进了电梯, 季闻钟沉默地按下“22”。
所以他办公室还真的在22楼。
沈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脊背挺直的线条, 很想说他一句“知道已经被我定位了, 你还拿着手机跑路, 这不是傻吗”。
不过……也许季总是故意的?
欲拒还迎?
电梯很快抵达了指定楼层,季闻钟率先出去,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用眼神暗示“你给我老实跟着别搞幺蛾子”。
好吧,总裁的面子还是得给。
22层比其他楼层都更安静,季闻钟带着他进了办公室,反锁上门,终于长舒一口气:“你还真敢找来。”
“那有什么不敢?”沈鹿好奇地四下张望,“你的公司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办公室很大,采光也很好,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眺望远处——从这楼层就能看出,季总一定不恐高。
季闻钟给他倒了杯水:“坐吧。”
沈鹿乖乖在沙发上坐下,等待着他的盘问。
结果等了三分钟也没等到对方一句话,不由疑惑抬头:“你为什么不问?”
季闻钟坐在他对面:“我在等你主动坦白。”
“……”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终于沈鹿败下阵来:“好嘛好嘛,我说,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受了他帮助,很感激他,可我当时太害怕了,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跟他说,所以想再见他一面,跟他道个谢。”
“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沈鹿把纸杯放在茶几上,“我们就见过一面哎,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你还想要我有什么心思?虽然他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但如果仔细想的话,这种重要应该倾向于……人生导师的那一种?你难道会对你的人生导师有非分之想吗?”
季闻钟:“……”
人生导师……
这个他还真无话可说。
于是他心里那个细小的疙瘩悄悄解开了,但他嘴上还不想承认是自己想太多,只好生硬地发出一声:“哦。”
沈鹿也不拆穿他,只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解释清楚了,你不准再生气了哦。”
季闻钟嘴硬:“我没生气。”
沈鹿没接话,用眼神质问他“你自己信吗”。
季闻钟心虚地别开眼,咳嗽一声:“所以,不如你再详细说说你跟他是怎么遇到的,我帮你找?”
他倒要看看,能给沈鹿当“人生导师”的究竟何许人也。
“不会太麻烦你了吗?”
“不会。”
“那好吧,”沈鹿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过时间久远,具体经过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跟他遇到的地方是在当时一家画室外不远,但那里现在变成了美术馆。”
十年过去,物换星移,这座城市的变化巨大,即便回到当年遇到的地方,也不可能再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季闻钟点头:“时间呢?”
“十年前的夏天,”沈鹿说,“应该是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具体是星期几,我实在记不清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他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
“不记得了,当时我哭得太厉害,眼睛看不清,就感觉他挺高的,十八`九岁的样子吧,好像像混血,但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季闻钟:“……”
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混血。
范围一下子又变广了。
“哦对了,”沈鹿又想起什么来,“他当时还给了我一把伞。”
这个信息还稍微有点靠谱,季闻钟忙问:“什么样的伞?”
“就是那种特别普通的黑色雨伞,我妈当时帮我找过了,十家超市有八家都能买到——这伞我还留着,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季闻钟心说这么普通一把伞,你拿给我也没用,他叹口气:“他跟你说话了对吧?口音呢?”
“没口音,特正宗的普通话,声音挺好听的。”
季闻钟听完,不由一阵心累。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沈鹿十年都没找到这个人了——记不清他的样貌,不知道是哪里人,没有标志性特征,唯一留下的东西还是随处可见的黑色雨伞。
凭着一个八岁孩子不见得靠谱不靠谱的记忆,想去茫茫人海里捞那一根针,这难度也太高了。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试图冷静一下。
沈鹿见他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忙说:“其实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啦,反正十年都没找到,我也已经快放弃了,可能我们有缘无分,也没必要强求。”
季闻钟“嗯”一声:“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尽力帮你找。”
“今天你跑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你就走了,”沈鹿眨眨眼,“我本来上楼给你拿画,就那么两分钟,回来发现你居然已经跑路了。”
季闻钟还在试图为自己挽回已经不存在的颜面:“当时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让我回趟公司,所以我才走的。”
沈鹿正要说什么,肚子却突然“咕噜”一响。
两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季闻钟略显惊讶:“你没吃饭?”
“呃……没顾得上……”
“走,”季闻钟拽住他的手腕起身,“我们出去吃饭。”
“你也没吃?”
“……没。”
双双暴露自己都没吃饭的两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谁也没挖苦对方,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已经接近下午上班时间,员工都往大楼里进,两人却往外走,一路上没少收获好奇的目光。
季总跟来历不明的少年并肩而行,足以让人联想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台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了公司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