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惊天霹雳一般,王玉元抬起头乍一眼就看到沈云淑脸上那么冷笑。
他顿时有些不寒而栗,结结巴巴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嗯?怎么?还没弄明白?王总兵,您瞧瞧,怎么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他是糊涂,他当然糊涂,这坚守国门与他一家老小又有什么关联?因何这个平日里一向骄纵的沈皇后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王玉元呆愣之际,沈云淑却忽而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样物什来,惊得王玉元差点儿倒在地上。
“这是,这是……”
耳边响起咚咚的声响,看着沈云淑沈皇后脸上那欢快的表情,但王玉元却有种被人卡住了命脉的感觉。
“王总兵,这个你总不会不认识吧?这可是你家小孙女的拨浪鼓,瞧着还挺精巧的。”
随着沈云淑的话一出口,王玉元心中所有的猜测已经全都成真,就连一旁的楚宏浚也是瞠目结舌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到底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拿个拨浪鼓来干什么?
“王总兵,你瞧瞧,眼下你就要出征雁门关了,本宫实在是不放心你的家眷,就将他们都接进宫来好生保护,你可千万不要忘本宫与皇上失望了才是啊!”
众人暗自心中捏了把冷汗,都是怀揣着一副同情的表情看向了王玉元。
这沈皇后可真叫一个狠,她这摆明了就是拿人质在威胁王总兵;若是那雁门关真的被熙国打破了,估摸着王家也就绝了后了呢!
王玉元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哽咽着鼻息侧目看向了楚宏浚。
想他王家一门忠烈可是保着楚家三代君王了,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或者该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冥顽不灵,想当年苏后一门忠烈被这当登基的楚宏浚斩尽杀绝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自己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楚宏浚此人阴险狡诈又十分的胆小怕事,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代明君?
再加上沈家的贪得无厌与残暴不仁,楚国天下将亡,这是早就能预见的事情……
可如今即便是他悔不当初又能如何?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哪儿还有什么回头路可谈?
想到这里,王玉元忽然沉重的叹口气,接着慢慢的跪在了楚宏浚的脚下:“臣,谢主隆恩,有了皇上的庇佑,臣自然就能够安心的与那熙国的步非宸决一死战了。”
楚宏浚虽说也在此时有些不齿沈云淑的行径,但是眼见着王玉元已经乖乖的跪在地上领旨谢恩的时候,他却又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气。
抬起头再默默的看了一眼楚宏浚,王玉元低声开口道:“皇上,臣只盼着若是有朝一日臣凯旋之日,能见到家中之人抱着我那小孙女,手中拿着这支拨浪鼓站在城门口等着臣;如若不然……臣愿意为国捐躯,死而后已。”
不然他还能怎么样呢?如今他若是不能打败步非宸,那也就只能等着沈云淑灭了他王家了,与其这样,他不如先向楚王讨一道免死金牌,就算是他拼了这条老骨头了,也盼着他能给王家留个后。
楚宏浚听着他的话,吧唧了几下嘴巴,说实话他心中也是极度的不是滋味;但是转念一想,有了王家人的性命,也就不怕这王玉元不拼死战斗了。
楚宏浚忽而伸出手,一脸笑模样的将王玉元从地上搀扶起来。
“王总兵,不,王老将军,总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朕亲封的大将军,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凯旋而归;那步非宸毕竟只是个黄毛小子,又怎能与你为敌呢?”
话说的好听,那步非宸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战败过,不过他那神出鬼没的王军,就是他那让人神鬼莫测的诡兵之道,也非是他这种常人能够算计的。
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
重重的叹口气,王玉元如今只能衰败认命的提着楚宏浚给的老什子的狗屁大将军的空名,赶赴雁门关。
没想到不足三月,就已经快要攻进离楚国国门最近的雁门关。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时时会感到阵阵寒意,但有了如意给他的贴身坎肩,倒是也缓解了不少寒意。
“爷,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要攻进楚国了,我总觉得这几年来,楚国好像越来越衰败了呢!”
身后的风无眠一阵讥笑,而步非宸也抬头盯着满空的繁星。
正如风无眠所言,楚国的军队涣散无度,像是一盘散沙……
没想到少了苏家的人马之后,楚宏浚倒是越来越完蛋,想着马上就快要见到自己的大仇人了,步非宸猛然间攥紧了拳头。
“无眠,整军原地休息,三日后再攻雁门关。”
风无眠盯着面前之人脸上肃杀的表情,有些后怕的不敢多说一个字儿,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楚国的后宫又收到了一封书信,沈皇后打开之后,脸上露出晦莫之深的寒笑。
她忽然抬起头朝着外面喊道:“周儿,将小皇子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有人推门而入,低声说道:“娘娘,小皇子才刚刚睡下,要将他弄醒吗?”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沈云淑哪里舍得,马上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本宫去看看他。”
都说外面战事紧张,可是她怎么瞧着皇后娘娘却不怎么担心似的?甚至她还有种错觉,皇后娘娘好像还挺高兴的?
悄悄来到隔壁的房中,一眼看到此时正倒在榻上酣睡的孩童,沈云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和蔼可亲的表情。
她漫步走了过去,又慢慢的坐在榻边,伸出手慢慢的拍了几下那熟睡的孩童。
“娘娘,奴婢听说外面战乱,咱们要不要先将小皇子给安顿起来?”
周儿的轻言,却不料惹来了沈云淑的讪笑之意。
她挑眉看向面前的宫女,忽而阴笑连连:“你怕什么?难道还真的以为他熙国有通天的本事,能够打进皇城来?”
难道不是吗?不是说熙国势如破竹所向睥睨吗?还有那个熙国的摄政王……
周儿有些迟疑的抬起头看了看沈皇后,低声说道:“可是奴婢听说那步非宸并非善类……”
“呵呵,本宫还就怕他不来呢!他要是硬闯雁门关,想必王玉元那个老小子一定会拼尽全力对付他;到时候他有了折损之后……哼!”
对于沈云淑这句只说了半截的话,周儿战战兢兢的一只垂立在侧。
“皇后娘娘,可是奴婢还是担心小皇子,毕竟这可是您跟皇上的孩儿,要不然……”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宫这个做娘的都不担心,你瞎操什么心?你就等着好了,再过不久,我们家盛儿就会成为这楚国的王,到时候……这万里江山还不是掌控在本宫的手中了?”
周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她差点儿将手中端着的空碗甩在地上,吓得她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奴婢该死!”
“行了,瞧你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再怎么说你也是跟着我一路走过来的,怎么这么没用?”
“是,奴婢只是刚刚没听清楚,奴婢就是……”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熙国是肯定打不进皇城的,本宫早已与漠苍国达成协议,到时候他们会出手的。”
漠,漠苍国?皇后娘娘竟然早就与漠苍国勾结起来了?
周儿像是吓了一跳,却又很快将自己脸上的惊悚表情一盖而就,再则又变成了平日那个少言寡语的女子。
活在像沈皇后这样的女人跟前,若是稍有不甚那就是尸骨无存,这可是周儿从以前那个苏皇后的身上学到的,自那之后,她可谓是每天都战战兢兢的伺候着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但同时心中却总是有一个念头在不知不觉间萌生……
沈皇后看着榻上的孩子,想到自己的未来,那是一阵的得意洋洋,不觉又哼起了自己熟悉的摇篮曲,却再下一刻又突然愣了一下。
她,她今天是活见鬼了是不是?怎么会突然就哼出这个调调儿来了?这不是当年苏如烟那个蠢女人给自己肚子里面那个尚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哼唱的摇篮曲吗?她怎么会脱口而出?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她脑海之中形成,促使她猛然起身,接着冷着一张脸就朝着外面走去。
“娘娘,您怎么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没事,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盛儿,本宫去去就来。”
沈云淑说完这句话,着急忙慌的朝着外面走去。
周儿站在床榻边上,看着乳娘又小心翼翼的替小皇子盖上了被子,这才收回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腾腾。
“咳咳,那什么,既然小皇子已经睡了,那我也不便打扰了,我先去伺候娘娘了。”
周儿一边说着这句话,已经一边朝着门外退身而去。
待到她将面前的房门虚掩之后,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终于急匆匆的朝着这后宫之中的一个方向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