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开了空调,大人都上班去了,家里静悄悄的。晏尚覃一回家就要马上换家居服,仿佛这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何肆穿着白色T恤和藏青色短裤,伸出赤脚,用脚趾把雪糕盒推远一点。
游戏开始,何肆兴冲冲地说了一句“看着就好玩。”,紧接着画面浮现出一个扎双马尾的少女,日式风格,只不过少女的衣服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破烂处勾勒出巨/乳和细腰,少女的表情也很令人玩味,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哀怨之色。
何肆打了个冷战。
他试探性的伸手摸遥控器,余光偷瞄晏尚覃,果然,晏尚覃也一派意外,意外之余眼神透出很明显的鄙夷意味。画面中的少女逐渐淡化,出来几个日语的标识,最上面的是“START”,何肆看懂了,脑子一热就点了开始。
没想到点击开始的瞬间,还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尾音带着难耐的呻吟,何肆硬着头皮憋住想说脏话的冲动,示意般的看向晏尚覃。
不知为什么,晏尚覃看到何肆涨红了脸,湿漉漉犹如小鹿般的眼神,心里顿觉一阵过瘾。当哥哥就是有这点好,可以揍弟弟,可以护着弟弟,可以向弟弟展示另类的世界并观察其无所适从。
画面中穿着日本制服的双马尾少女走在路上,突然一辆面包车停在她身边,几个壮汉强势地将她掳上车,被掳的一瞬间,还可以看到少女的裙摆掀起,露出白色的内裤边缘。很明显,这是情景类的游戏,每一个重要步骤都会出现几个选项,从而引导玩家尝试不同的情节走向。此时房间依然安静,何肆大气不敢出,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晏尚覃觉得好笑地看着他,对画面的吸引力而言,他认为何肆这副怂样更让人兴奋。
“哥……不玩了吧?”
半晌,何肆虚弱地说。
“可是你刚才说‘看着就好玩’。”晏尚覃强调道。
“这,我哪知道啊。我和欧阳他们最多也就看过片子,这种互动的还真没……”
晏尚覃脸色一变,俊秀的五官出现一丝扭曲,“你和欧阳看了什么片子?”
被亲戚抓包的感觉分外难堪,虽然是年纪差别不大的晏尚覃,但何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来自长辈的压力,他哈哈干笑两声,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带颜色的片子,考完试了想放松一下……”
“那你放松了?”
“没。”他急忙否认。
“想看这种找哥,别总跟不读书的混混搞在一起。”晏尚覃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怼何肆的额头。自从何勇去外地发展,他理所应当的要承担起男性长辈的作用,至少有他在,何肆不会被欺负。在他心里,总感觉何肆还是个小屁孩,只是再过不久,这个傻孩子就要离开他了。
晏尚覃突然发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你问哪种喜欢?”
何肆吓了一跳,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而且在表哥面前说这个,总显得不够坦荡。说有,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说没有,显得自己很不男人。
“算是有吧,总有欣赏的类型,哈哈。”他回答道。
晏尚覃问完也觉得脸有些发热,何肆有喜欢的女孩子也正常,他们上初中的,已经有人把女友肚子搞大了,“发展到什么阶段?有身体接触吗?”
这种淡定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他豆芽的生长过程观察日记到哪一步了,何肆心里打鼓,不知道如何作答,现场瞎掰又担心露馅,抱着科学求知的态度,他小声确认:“什么类型的身体接触……?”
电脑已经被晏尚覃调小了音量,画面上是少女躺在床上徒劳挣扎,做着公式化的动作,需要继续点击选项才能有下一步的剧情呈现。晏尚覃拿过遥控器,指了指电脑画面,“这种呢?”
何肆顿时羞臊无比,居然抛来了直球。“哥,要不咱们换个话题?”
晏尚覃想了想,决定暂且放过这个怂孩子。
接下来的一年,晏尚覃放了很多心思在何肆身上,督促他念书学习,还有很重要的:学好普通话。
到了S市之后,别人对你的认知首先就定位在你的言行举止,他们这里的口音很重,为了不被人笑话,他督促何肆每天都要认真对待晨读,从简单的课文开始,逐渐形成标准的语音习惯。何肆一开始不以为然,后来才知道晏尚覃的教导非常正确。
临走前有一个完整的假期给何肆突击插班考试的内容。沿海教材和普适版差别较大,何肆的短板是英语和数学,何勇找遍了认识的人,买不到教材,只能借别人的去复印。最后复印了厚厚一叠课本资料,拜托晏尚覃来教。
何勇在S市过得不错,技术出身,再加上灵活的头脑,已经开始有公司股份分红。但他也过得很辛苦,放假回来看何肆,吃顿饭的功夫就接了几通电话,一会儿轻声,一会儿声音抑制不住变大,不到一年,头顶上的头发居然有些干枯泛白。
何肆默默吃着饭,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那所学校,因为从今以后他和何勇就是命运共同体了。
最后真的也考上了,附加几万块的喝茶费,何肆的学校离家不远,坐公交车两三个站。何勇乐得不行,直夸晏尚覃教得好。他准备了一张卡,卡里面有不少钱,郑重其事地递给自己的外甥。
“你长大了,你姑走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我高。”何勇感慨道。
晏尚覃抿抿嘴,“姑父,您客气了,是何肆自己肯学。”
他一开始还想控制一下情绪,但自从身高超过何勇之后,站在跟前可以看见何勇的额顶,被灯光照得泛白,仔细一看,其实头发是真的白了。剪得极短、细碎的头发,都白了。
丧偶的技术工程师南下经商,从温吞的小地方跑到沿海大城市,忙得一年回不来一趟,才三十来岁,头发就白了。脸收拾得还可以,毕竟是要出去见人的,眼神似乎被俗世濯出浑浊的精光,但整张脸因为熠熠生辉的眼神而不至于跌垮。这样看着,想着,晏尚覃忍不住眼里泛泪。
何肆上火车之前,晏尚覃提着一大包零食泡面,“等我一下。”他拎着一袋水果进了男厕所,半晌又出来了,洗好的苹果和梨泛着柔和的光,他把这些放在卧铺床头,对何肆说:“和舅舅好好过,有什么事就跟哥说……没事也跟哥说说话。”
何肆噙着泪水点点头。
九月炎夏,S市进入酷暑时节,由于经济日渐发达,学校门口的保安室都安装了空调。何肆像个乡巴佬,心里跟火烧了一样,什么都觉得新奇。插班考试成绩下来了,年级按照A、B、C、D四个档次来分班,何肆居然考到了A班,也就是成绩最好的一批。
刚转学过来,他就遭受到了一点小磨难——形象问题。他在老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