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绝了。
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不仅没有被剧情禁言惩罚,就连在一旁照顾她的女人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她还挺高兴,亲了女儿一大口:“我家莹莹志向远大,真有出息!”
“不过,考硕士就行了,女博士不好嫁人的。”
一句话,直捅了马蜂窝。
毕莹莹:“妈妈,你这么想就不对了!难道女孩子为了嫁人,就必须要放弃梦想,选择自我矮化、抹掉学历和知识,去适应和低就一个一样样不如她的男的?”
她妈虽然知道女儿从小就成绩好,但也觉得小丫头这段时间词汇量实在惊人,她屡屡说不过。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她解释,“可外面都说,女博士是第三种人……”
“妈妈你仔细想想,女孩子能考上博士说明什么?说明她头脑好又能赚钱,就算真的不嫁人也是一辈子有钱自由又快乐!而所谓太优秀给人压力一说,不过是有些男的又怂又挫又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罢了!”
这个观点,毕竟说得早了二十年。
女人又想反驳,又想不出话来,完全愣住了。
裴临在一旁忍不住想笑。
这个穿越者,明明不是毕莹莹本尊——但她和原版毕莹莹真的好像啊!原版毕莹莹也如此较真,后来也是个女博士,还去了国际ngo工作逍遥又快乐,也是经常被家里碎碎念催婚。
她俩要是能认识,感觉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
儿童病房九点熄灯。
【敲,seth,在干嘛?】
裴临住院这一周,霍修珣没少偷偷跑来看他。
一个在国际上也算知名的犯罪分子,竟屡屡伸手问前国家公务员要钱,再拿他的钱给他买各种鲜花和补品,还不要脸地美其名曰“不能空着手来”。
重生之前,犯罪分子高冷而不苟言笑。
重生之后,毫不掩饰地神经病。
不来医院的时候就更神经。上个课写个作业有事没事就连线,怨念还没吃上的奶汤鲫鱼,花式打扰裴临战术性看,缠着他给自己剧透。
今晚却一反常态。
都要睡了,霍修珣还没有来找他。
脑内通讯和手机不同。
手机没有接通,还可能是因为对方确实没听到。可脑内通讯对方100%能听到,所以没接通只能是故意不接。
裴临挑眉,怎么,自己惹着他了?
不,就算惹了,霍修珣也不会不接通讯。
窗外一阵电闪雷鸣,隆隆作响,自从裴临住院,霍修珣晚上就没小别墅可以去了,只能回那个家暴酗酒的叔叔家。
裴临沉吟片刻。
其实“剧情回归”这件事,从坏处想,它注定了霍修珣这些年会受很多伤。
但其实也可以从好处想——只要世界不崩坏,霍修珣绝对能活到高中毕业,不存在被叔叔打死的情况。
不会死他就放心了。
裴临此刻,知道自己是有一点点无情。
但没办法,他追捕seth很多年,比起窥见他童年的种种伤痛和阴影,更加清楚的是这个人成年后的无所畏惧。
黑洞洞的枪口,手榴弹的碎片,刀伤、刑具、熊熊火海朝不保夕,被跨国通缉和追杀威胁,他怕过什么?
他不怕。
可明明不怕,多半还是会一身伤痕,像个小朋友一样哭着来求安慰求心疼。
裴临:“……”
“小q,给我拿本书,治愈文。最受欢迎的那种。”
seth愿意给他演,是尊重这个世界、尊重他的一种表现。
他不配合到位是不对的。
小q:【主人,说到受欢迎,《拯救黑化男主》就很受欢迎,能排前几!】
裴临:“……”
第33章
当晚半夜,霍修珣来了。
男孩瑟瑟发抖站在裴临床边,像一只全身淋湿的小狗。
窗外继续在哗啦啦下着昏天黑地的雨,满是消毒水的房间一片漆黑,裴临看不清霍修珣的脸,只听到他压抑隐忍的鼻音。
一丝亮光透过门缝,照出微垂的眸下含蓄的晶莹。
裴临:“……”
他掀开被子。
床铺温暖,男孩的手却刺骨寒凉。霍修珣声音很轻,不再是平日里带着些恶意的娇,涩哑又破碎:
“疼。”
裴临不顾他浑身湿透,一把拉住他。
温暖的被窝,包裹住冻僵的身体。男孩颤抖着,像是一头受伤呜咽的小兽。裴临则皱眉循着他的手腕,去找他每一处细小的伤口。
一阵闪电。
梦境中断,怀里的空的。
眼前只有病房里的一片黑暗,窗外依旧是雨声。他竟然睡着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没有人来。
小q困兮兮的:【唔……主人?】
“查一下今天的剧情大纲。”
但没用。每天的剧情晚8点以后就不更新了,最后的记录就只说霍修珣回了家。
裴临又试了两次脑内通讯,没有应答。
他静下来认真想了想,果断打开悬浮屏查询霍修珣与自己的实时距离——这次终于有效了,两人距离只有几十米。
霍修珣人在医院。
……
裴临下了床。
几十米范围无非就是这一层的某处,或是楼上楼下。不会太难找。
【走廊的白炽灯刺得人眼花,护士医生匆匆上楼。】
【医生义愤填膺:那么小的孩子,肋骨被打断两根还胃出血——这是什么混账家长?报警,必须报警!】
【墙角一侧,佝偻着的男人酒早醒了一大半,他满脸胡茬面色苍白,跌跌撞撞扑上去求医生:“大夫,大夫,您开开恩,我喝多了一时糊涂。别报警,这孩子就我一个亲人,我要是进去了,他一个人……”】
眼前的场面,一字一句都是原著剧情。
毕莹莹:“但是,这些不都应该是明……”
这话不能说。
她反应过来及时噤声。
大半夜的,她单腿跳才跟着裴临过来的。
书中这段剧情她穿越前正在看,印象特别深。正是原书番外的回忆线里着重描写的男主悲惨童年——霍修珣这年十岁,为了保护赖以生存的那一点点私房钱,被叔叔打到重伤。
唯一的不同是,在书里,这事发生的时间大概在四年级下半学期。
也就是“明年春天”,现在却提前了?
……
霍修珣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以后。
他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遍体鳞伤,淋着雨去求安慰。裴教授不顾他浑身冰冷湿透,心疼地把他裹进温暖的怀里。
那个梦真甜,甜到他甚至心有不甘。
要是能早想到还有这样的备选可能……不仅伤得轻,还能落着个被窝里的抱抱,他说不定先选这个。
疼。
肋骨断掉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
尽管已经反复经历过好几次,可每次重开,都还是能疼得人背过气去。
这个年代,三线城市的医院还没有镇痛泵这种东西,手术麻药过去以后,大家一般都是吃两片止痛药咬牙生忍。
但没关系。
霍修珣眸色深深。
疼有疼的好,他以前不喜欢。但现在既然疼能卖惨,他就甘之如饴。
这次是真的断了骨头的。
在真实的痛苦之上,他怎么演、怎么作,怎么要求都不会过分。
咬牙忍过一阵痛,他茶琉璃色的眸子环顾病房。
床头突兀摆着好几件慰问品。
大果篮,进口糖,巧克力。
礼物上都插着精致的贺卡,写着任务者们大大的名字和祝福,生怕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