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口一口的喝,本来只苦半分钟的事,变成挨几分钟的苦。”
突然从沈为坐起来,端起药碗,盘腿坐在床上,“来,捏着鼻子一气喝下去,我保证,要死要活也不过就那么一下。”
沈为皱起眉头,但吴真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他只好放软口气,但还是那句话,“不想喝,太苦了。”
想起医生说的沈为的病情,不及时治疗极有可能长久留下后遗症,吴真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大概是病的,他这几天,本来肝火就特别旺。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但出口仍然像是质问,“又不是喝茶,还由得你想不想?”
沈为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讨好吴真的微笑也消失了,他没有开口。
终于,连最后一丝忍耐也消弭无踪,吴真咬牙切齿,“喝药总比手术好,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为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一目了然,但他没有说一句字,只是从吴真手里拿过药碗,仰头一口气灌下去,最后还是被呛的又一次咳嗽出声,沈为咬着牙,这次没有把药呛出来。
药碗放好,沈为又重新躺下,没再说一句话。吴真的脸色更沉,这样不情不愿给谁看,药是给他喝的?
他为沈为身体着想,得罪他了是吗?吴真顿时火冒到头顶,他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几步跨回自己床上躺着,甩给沈为一个背影。
吴真喘着粗气,所以说天底下最闲的最蛋疼的人就是他,他管沈为这么多干嘛?
每天胸口像是淤结着一个大大的血块,因为后怕,他夜夜不得安枕,怕沈为一个想不开又出什么差错,怕他伤不得治,怕他死。
沈为就从来没想过别给他掉链子。
不想喝药一个人跑那么远干嘛,有本事就珍视自己,让自己一辈子连喝药的必要也没有。
这次他们是两个人劫后余生,两个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他总认为,无论为对方还是为自己,都应该想着方地让自己尽快好起来,要是沈为有半点顾惜他承受力有限,他以为,沈为总应该有这样的自觉。
但沈为没有,他们同样是死里逃生,仍然,不过一碗苦涩的汤水还要他哄着求着,因为他一直强大,所以他的神经就从来没有崩断的可能是吗?
他吴真算个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个,人形的情绪调节器。
他好一点,他警醒一点,他们俩之间就平静一点。
他的运作必须一刻不停,他不能短时故障,更不能断电,他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
因为心甘情愿,所以,所谓他的感受,完全不必有,反正,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就快疯了!要不疯了也好。
或许,等到他真的因为承受不了而发疯,他们俩就彻底消停了。
沈为转过身的时候,吴真还是背对着他,头埋在枕头里,肩膀极力压制地颤动着。
本来以为吴真只是发怒,沈为下床,大步跨到吴真床上躺下,从身后抱住吴真颤抖着的身体,“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吴真猛地极力挣脱他,但沈为把他死死搂在怀里抱的更紧。
许久,吴真终于恢复平静,沈为微微松开他,扳着吴真的肩膀,沈为让他面朝着自己,“我再也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他说。
手怜惜地抚过吴真消瘦的脸颊,吴真没说话,头埋得很低。
托起吴真的下颌,沈为的声音沙哑却郑重,“以前是我太不成熟,让你为我受那么多苦。”
嘴唇轻轻吻去吴真眼角的泪痕,“让我用后半生补偿你,好吗?”
吴真不自然地把头转向一边,良久,沈为听见他很轻地发出一声“嗯”的鼻音。
(二四一)
做完最后一次全面检查,吴真的出院时间,定在两天后。
沈为自然也是如此。
这天上午,沈为去作高压氧舱。沈为出门之前又是那种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吴真,吴真坐在床上头撇到一边没出声。
吴剑琴笑出声来,她这弟弟,平时为人通达,一般来说脾气还算温和,并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但一旦触及底线,他钻起来就不像是个人,那得理不饶人的劲,看这次他拧巴多久就知道。
她拍拍吴真的肩,“你也别成天在病房带着,适当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又看着沈为,“我待会要出去一趟,吴真先交给你了,你的治疗的时间不短,待会,他在外边坐累了就自己回来。”
还不等沈为说什么,吴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沈为快步跟上去,吴剑琴也跟出病房,她看见吴真在护士站前停下,护士递给他登记薄和笔,他接来低头写着什么。
沈为在一边等着,吴真写完,纸笔还给护士自己转身就朝前走,沈为跟在他旁边,周航凑过去搀扶被沈为一把挡开,沈为的身体比吴真差很多,尽管吴真本身走的不算快,但吴剑琴是个医生,她觉得沈为跟着也不是完全不吃力。
沈为极力让脚步平稳,走了几步,吴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吴剑琴哭笑不得,沈为的脚步,更稳了。
所以说,沈为是不是太老实了点,平时成天讨好吴真有什么用,这时候,惨点怎么了?沈为踉跄几下,吴真还不疼在头里。
她弟弟的心思九曲回肠,沈为倒是典型的在国外长大的人,心思简单,没那么多迂回,这算是互补?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她看见吴真终于再次转头看着沈为,伸手一把搀住他的胳膊,嘴没动,应该什么也没说。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两个穿着病号服,相互搀扶着前行的男人,他们都走的很慢。
吴剑琴眼眶阵阵发热,所谓伴侣,再坎坷的路,即使跌跌撞撞,也要彼此扶持着同行,一直走很久,久到,看见终点的那一天。
原来,爱情,真的无关性别。
高压氧舱在医院后院一幢单独的小楼里,沈为进去治疗室之前,看着吴真,“别在这里等我,回去把围巾系严。”
吴真拉下羽绒服的拉链,在墙边的靠背椅上坐下,轻点一下头。
这次的治疗时间很长,吴真跟周航并排坐在走廊上,即使天气晴朗,北方隆冬,窗外老树枯枝,一派寥落的冬景。
吴真看见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