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床上的人在梦里也微微蹙眉,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偶尔耷拉在被角的手指轻轻蜷动一下,又很快缩回去,并且睡梦中也发出无意识的急促的喘息,好像在被人追赶一般。
“不要......不要.....”文烟游忽然大叫起来,同时脑袋也剧烈地左右摇摆着,被守在一旁的星儿赶紧搂在怀里一下下轻轻拍着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他睁开一双疲惫的眼睛,细白的皮肤上甚至有些薄汗,抱歉地看了温柔的爱人一眼,语气抱歉又虚弱,“阿竹......吓到你了......咳咳.......吧......”
星儿心里一酸,抱紧了人继续柔柔拍着,声音也很轻柔,“又魇着了吗?”
文烟游在他的怀抱里被搀扶着慢慢坐起来,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直能软软靠在星儿胸口,就着他的手喝一口水。
刚喝了一口,文烟游就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星儿低头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乖,再喝一点。”
“嗯~不要了~胀,肚子好胀,不想喝了。”
他出了那样多的汗,却只喝了这么一点水,星儿没法,只好自己含了水,不讲道理地再叼住文烟游同样软软的嘴唇,再不容置疑地把温热甘甜的蜜水渡进他口中。
“咳咳!咳咳咳!”
即使时间很短,文烟游废弱的胸腔还是剧烈震动起来,几乎喘不上气,被星儿心疼又自责地抱着哄了好久,他有些羞赧地别开脸,轻声说,“干什么呢,我年纪都这样大了。”
越是这样,星儿倒越喜欢逗他,“你这么大了也是我的宝贝。”
说着,轻轻去啄他冰冰凉凉又十分嫩白的肉乎乎耳垂,文烟游羞得脸都红了,想去拍他,无奈全身又没力气,只能牢牢依靠着身后的年轻爱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十分温馨舒适的生活,他却总觉得内心惴惴,终日惶恐不安,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又很可怕的事情。
星儿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又发呆了,他不想让他去想,也不敢让他去想,只是把圈在软绵绵腹肉上的手臂默默紧了紧,轻声问:“还是想不起来做了什么噩梦吗?”
然后,他立刻感觉怀里的身子紧张地绷紧了,文烟游下意识坐直了,眼神放空地呆里呆气说:“不....这次我好像有印象......”
“我记得.....肚子很痛.....有人....打我的肚子.....踩我的肚子.....然后.....然后......”
他声音带了哭腔,星儿紧张起来,他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怀里人软软的身体软软的颈肉里,好想这样就可以忘记过去所有对他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可是沉浸在痛苦梦境里的文烟游不想,他转过身来,用带着冷汗的冰凉的手去抓年轻爱人的手,“我......后面的我就记不起来了!”
文烟游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到这里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有滔天的仿佛被车轮碾过被五马分尸的剧痛笼罩着他,眼里含着一汪热泪,他分辨不清此刻的爱人也遭受着心灵的煎熬,只是不住喃喃,“肚子好疼......特别疼......特别特别疼......阿竹......”
星儿默默攥紧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得出年老爱人话里的凄凉哀楚,“你想象不到......有多疼......”
星儿不敢说话,他的心被他的话语也撕扯得痛极了,怕自己一开口也是哽咽,更害怕他说出真相,会让好不容易调养好的文烟游再次陷入疯癫。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一双手在自己的胸口捶打着,也许这手的主人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可打在他身上却还是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像是小猫轻轻按摩,“为什么....不救我!”
他年长的爱人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执拗地看着他,眼睛的泪水包了满满一眶,微微眨一眨眼睛就能落了满脸的泪,“我那么疼......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来救我......我记得......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为什么......呜呜呜呜呜呜......一直不理我......”
沈星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曾经他痛恨只手遮天的国丈将他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可是到头来发现原来自以为绝妙的报复也不过是另一个圈套罢了。
他像只可悲的狗,真正的仇人叫他往哪里跑他就往哪里跑,叫他咬谁就咬谁,结果丢了爹娘,丢了妹妹,丢了真正爱自己的人,还亲手害死了他们的三个孩子。
“疼.....好疼.....阿竹......呜呜呜不要.....”
沈星竹慌慌张张地放开自己圈得死紧的胳膊,这才发现文烟游肉乎乎**嫩的肚子上被他勒出来深深的红痕,“对不起对不起,阿竹错了,给阿游吹吹啊.....吹吹就不痛了啊....呼——呼——呼——还痛吗?”
文烟游委委屈屈看他一眼,眼眶里还汪着泪,看得沈星竹越发难受,抱着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不会再疼了,再也不会疼了......乖......”
“是不是累了?妍妍的婶婶做了些吃的送来,我陪你吃一点,你再睡,好不好?”
沈星竹面对着白白胖胖满头银丝老态尽显的爱人像是对待孩童一般耐心而温柔,可是文烟游只是揪着他的衣襟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还隐隐按在膨隆鼓起的小腹上,那里被软乎乎的嫩肉覆盖着,像是怀了五个月的身孕一样,“不吃......肚子疼.....”
他神情恹恹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得沈星竹又忍不住叹气,他用了五年时间才勉强从阎王爷手里捞回文烟游的命,脱垂的胞宫被塞了回去,可是如今只要受了寒或者情绪激动,就会隐隐的疼痛不止,叫人夜里辗转难眠,有时睡着也能哭着被疼醒。
他没有办法,文烟游如今毕竟六十六了,本来就有一大堆的先期疾病,小月子也没做好,没了孩子又成了他一大逃不出的梦魇,纵使每天吃上一大堆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他只能祈祷上天垂怜,让他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好,阿游不想吃我们就不吃了啊,阿竹陪你睡觉。”
“来,慢点躺下来,侧过去,阿竹抱着你。把被子掖掖好哦,手也不可以伸出来,阿竹给你暖暖小肚子。”
怀里胖乎乎软绵绵的身子乖巧地跟着自己的指挥照做,沈星竹满足地把脸埋在文烟游同样肉乎乎的颈窝里,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清浅桂花香气,亲亲他的肉脸蛋,亲亲他的头发,绕指柔情酿成一壶美酒,轻易地就醉了他,“睡吧,阿竹守着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