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给叶崇杰机会进来插嘴捣乱,便顺手带上门,上锁。
母亲的睡房很宽敞,面积几乎就是父亲现在所居住的整个单位了。母亲坐在一张双人床边,背对著自己,身穿米色的上衣,头发盘了起来,塞进头上戴的针织帽子。
炎育陵没发现房里有任何医疗设备,暗想母亲应该不是什麽特别严重的病,请个私人护士大概只是做很基本的身体检查,反正外公家有钱,奢侈是他们的本色。
“还回来干什麽?”母亲冷淡的言语打破了沈寂。
炎育陵倒吸口气,紧咬著唇。虽然已接受了母亲讨厌自己的事实,但面对母亲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憎恶,仍然让他感到心寒。
“我有些事想问你,问完就走。”炎育陵逼使自己也回以冷酷的语调,母亲怎麽对待自己,他就要以牙还牙。
母亲微侧转身来看自己,面上皮肤白里透红,皱纹根本看不见,美丽的容貌和炎育陵记忆中相去不远。或许母亲是化了妆吧?有心思化妆的话,身体状态亦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母亲的一双黑眸特别有神,炎育陵能确实感受到母亲眼神里的厌恶。
“你还能走去哪里呢?哼。”叶雅冷哼,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一张藤制摇椅坐下,抬眼瞄了瞄脸红气粗的儿子,得意地轻轻一笑,从摇椅边拿起一本相册翻阅。
母亲的冷酷令炎育陵顿感一阵手足无措,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已处於下风。
“我……我长大了,可……可以自力更生!我想……想去哪里都行!”阵脚一乱,炎育陵话也说不顺了。
碰。叶雅把厚厚的相册合上,眼神凌厉地盯著儿子:“翅膀硬了就想走?真是白养你了。”
“反正你都不喜欢我!我留下来干什麽?而且……而且我……”炎育陵吞了屯口水才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呵,听谁说的呢?”叶雅满不在乎地翘起修长的腿,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
炎育陵立感心虚,因为那是他自己猜想的,无凭无据。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麽要……这样对我?”炎育陵嘴唇发颤,他突然宁可母亲以‘母亲’自居来责骂自己,而不是用这般尖锐又刻薄的方式和自己说话。没有一个亲生母亲会这样和自己的孩子说话。
“我怎麽对你了?”母亲依然问得悠然自得。
炎育陵张口欲言又止,想不到该怎麽继续这段谈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只能急促地呼吸,头渐渐地低下,双手在腿边握紧了拳,掌心出汗。
“你的确是我生的,但我真的很後悔,生出你这麽个恶心的东西。”叶雅站起身走到梳妆台,从抽屉拿出一叠纸张,纸上影印了彩色的图片。
炎育陵无心去看清楚那些图片是什麽,母亲说的话让他咬破了唇,脑袋无法冷静思考。
“和那男人一样恶心。”叶雅看著手上的纸张,突地往地上一抛,怒视著儿子道:“我才不相信你会失忆,你只是想逃避吧?这些相片我还有很多没有公开,你最好也把属於我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我就让你一辈子遭人鄙视,永远抬不起头!”
炎育陵对母亲充满恨意的言语完全摸不著头脑,他定睛看散落在脚下的A4纸张,每一张都影印了一幅像素颇高的彩色图片,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愣,蹲下身拿起来看。
“这……是什麽?”他一张一张捡起来,双手不听话地颤抖。
“你和那禽兽流著一样的血,就爱享受这种肮脏的事。”
炎育陵看见一双白皙的脚踏在面前,他抬头,母亲的脸容仿佛笼罩在一抹浑浊的阴影下。
很陌生。
不。好像有点印象。
“起来!”母亲尖声命令。
炎育陵颤巍巍站起,踉跄著後退了两步,拿在手上的纸皱成了一团。
“我的呢?在哪里?那个人给你了吧?他一定还留著!”母亲的眼神如毒蛇般冷冽。
“我不知道你说什麽?我不记得,我真的……”
啪!
右脸颊一阵火辣,炎育陵抬手去揉,见母亲的巴掌又举了起来,他连忙用另一手去抓住母亲手腕。
“你敢还手?”母亲用力挣扎,炎育陵便松手,脸颊的疼痛唤醒了无数挨打的记忆,他对转身走开的母亲喃喃道:“我不会让你再打我。”
“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话!”母亲再转回身时,手里拿著一把大约三尺长的木棍子,炎育陵是看她从衣柜拿出来的,似乎是能够轻易拔出来的吊杆。
母亲用来鞭打自己的工具,记有木尺、铁尺、皮带、塑胶水管、藤条,还从没用过棍子。
怎样的母亲会用棍子打孩子?
炎育陵下意识後退直至背後靠墙,他想警告母亲别靠近自己,喉咙却发不了声。
母亲一步一步走近,炎育陵的视线停留在那把棍子,眼前渐渐有不一样的画面和现实重叠。
有人,曾经有人,也用类似的棍子,逼近自己。
炎育陵慢慢抬起头去看母亲,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靠墙蹲低了身子,抬手扶著脑袋。
母亲的脚步原本没有声音,因为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
但炎育陵现在能清晰听见沈重的脚步声逐步靠近,连同粗声粗气的喝骂。
“你这野种!凭什麽看不起我!老子好歹把你养得这麽大!”
爸爸!
炎育陵被自己混乱的回忆给震呆。
“孽种!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又一句恶毒叱骂冲进耳里,非常靠近,非常清楚。
炎育陵睁开眼抬头,一霎那间他看到了父亲,手里高举一根粗棒子当头朝自己挥下,他赶紧抱头往旁躲开。
啪。沈沈一声闷响。炎育陵确切地感到後背一阵被殴打的钝痛。
啪,又一下,打在靠近尾椎的地方,炎育陵痛得大叫,扶著墙勉强站起,臀部和後大腿便连挨了两下。
“住手!”炎育陵抓住即将再度打在自己身上的木棍,此时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母亲。
“你到底想怎麽样?”炎育陵歇斯底里大吼,同时抓住了母亲的另一只手。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我是人啊!你们是我妈,是我爸!为什麽要打我!到底是为什麽!”
炎育陵没发觉自己在往前走,他脑海里有太多画面交错地划过,母亲手拿又粗又长的藤条命令自己趴在沙发上、父亲和母亲在睡房里吵架、母亲转身离开,然後说──看著就恶心。
“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