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行第一反应是他迟到了,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昨晚摘下的腕表,七点四十,阮思行回复道:“不用,我会准时到。”
今天的例会是各个部门对于公司一整年业绩的总结以及关于下一年的相关计划,阮思行自然不想因为自身原因推迟会议。
头重脚轻的洗了把脸,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大概是这些天没有按时吃感冒药,昨晚松懈下来感冒又严重了的原因,思行揉着太阳穴一边刷牙一边想。
阮思行八点准时入场,一分不差。
一上午的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中间只有十分钟的茶歇时间。阮思行靠着秘书给的一块巧克力硬撑了一上午。
散会之后阮思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
等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阮思行才让秘书扶他起来。
秘书跟了阮思行也有四五年之久,对于自己的职责非常明确,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虽然人长得漂亮但是对于自己的上司没有任何非分之举。她一直照顾阮思行在公司中的生活事宜,近些天与同事倒班照顾阮思行,而现在见阮思行已经病成了这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阮总,去趟医院吧。”
阮思行没有拒绝。其实只要不是难受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阮思行本想吃点药挺挺或许就会好。但是看到秘书眼中带着真诚的担忧时,阮思行突然觉得,这样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至少还有人,会因为他的生病而担忧。
从顶层到楼下大厅,再坐进车里,阮思行都没有让秘书搀扶。有人打招呼他仍然点头回应,然而坐在车里,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脑袋疼的像是要胀开,腹部不适宜的抽痛更是让阮思行的脸色惨白。司机开车去了离公司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秘书正在排队挂号,阮思行坐在大厅忍着腹部又一波的抽痛,医院里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阮思行闻着这股医院特有的味道,胃中泛着恶心。
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来到医院,阮思行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吃过止痛片,停止了这无休止的折磨了。
“董事长。”秘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阮思行抬眼看去,更加后悔为什么要来医院了。
第31章
医院永远都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节假日,天天人满为患的地方。一楼大厅更是与住院部和门诊部不同,行人来来往往,人声嘈杂。
林浩天与阮思行仅隔了一排座椅,虽然看样子站在那里与他人交谈有一会儿了,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感受到阮思行的视线,林浩天看了过来,从上到下扫了阮思行一遍,没有说话。
倒是原本站在林浩天身边的人,看到阮思行后,边向阮思行走来边伸出手,友好的说道:“这不是林氏集团的阮总吗,幸会幸会。”
“你好。”阮思行站起身,强迫自己将脊背挺直,原本疼痛不堪的腹部突然拉伸,只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就让阮思行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站稳脚步,阮思行与对方轻轻握了一下手,马上放开。
感受触摸到对方的虎口的粗糙摩擦感,阮思行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已了然。
道上人。
“抱歉,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傅晟,在B市经营一家规模不大的娱乐公司。”说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阮思行,又温和的说道:“希望有机会可以和贵公司合作。”
林氏集团经营的方向可以说与娱乐公司没有丝毫可沾可染的地方,除非某位股东想要公司对此进行投资,否则合作的事情可以说八杆子都碰不着。然而阮思行看到名片上的盛行娱乐四个字后,不禁又抬头看了眼傅晟。
能把一所称霸中国娱乐圈十余年的娱乐公司用“规模不大”这四个字来形容,不知这是太过谦逊还是太过自傲。
秘书在这个时候已经十分有眼力价的拿出了阮思行的名片,双手递给了傅晟。
傅晟接过名片还欲再聊几句,林浩天这个时候开口,好像因为耽误了时间而略有不快,开口道:“傅少。”
顺着声源,阮思行看向林浩天,林浩天甚至都没有看他,自然也没有与阮思行说话的意思。两个人见面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说。
傅晟歉意的对阮思行笑笑,说道:“有时间再聊。”转身朝林浩天走去,毫无意外,阮思行看到几十步开外,几个眼熟的保镖穿着便装三三两两的跟着林浩天缓缓离去。
看着林浩天离开的背影,阮思行的视线有些模糊,下意识的捂着还在抽痛的腹部,弯下腰缓缓的蹲下了身,然后隐约听到秘书的尖叫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次的昏迷来得突然,阮思行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整个双人病房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窗外已经落下夜幕。
右手正在打点滴,阮思行将冰凉的手缩进了被子中。单手拿过挂在床头的病历卡,住院原因写的待检,下面预约了明天的全身检查项目。
眼看吊瓶中的液体所剩无几,阮思行自行拔掉了针头。秘书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提着日需品,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打开病房的外灯,见阮思行已经醒了,便把住院手续一并交给阮思行,转述了一遍医生的嘱咐。
医生初步诊断是患者的血糖低于机体最低需求,加上长期精神压力过大,抑郁,高烧等多种并发症,最终导致昏迷这一症状。
下午注射了葡萄糖以及消炎药,因为明天需要做空腹检查,今晚也被医生禁食了。
将新买的洗漱用品整齐的摆放在卫生间,又给阮思行打了一壶热水。秘书办事效率干脆利落,所考虑的也十分周全,阮思行只字未说,她便把能办到的全都打理妥当。
时间已经不早,借口说明早需要换洗衣物,阮思行打发走了秘书,他还不至于没脑到让一个单身女秘书陪床。
顾虑有什么不好的口风传出去,秘书也没有推辞,又清点了一遍有没有落下的必需品,视线在阮思行仍然穿着西裤衬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向护士要了一套住院服,这才离开。
走之前,阮思行提醒道,不要把住院的事情传出去。
坐在床沿,阮思行换上宽松的病服,浑身乏力让他即使换件衣服都觉得费尽了力气。说来,阮思行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才第一次去公立医院,因为第一次的经历不是很好,所以那之后的大病小病阮思行基本都靠吃药扛着,疼得过分了就吃止痛药,所以来医院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如果没有林浩天的私人医生,估计阮思行的身体早就被他自己糟蹋到极限了。
睡了一下午,现在也没有了困意,本想来医院挂个吊瓶尽快治好感冒,没想到竟然直接倒在了这里。而且阮思行自己也注意到了自身心境的变化,之前一直非常抵触做检查,今天却不像以往那样反感了,或许是不打算继续逃避了吧。
病房中安静的甚至能听到阮思行的腕表秒针走动的机械声,仿佛回到了地下室中同样不见天日的沉寂。
阮思行从病房走了出来,总台的值班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整理病例卡,几个病人家属面露疲惫坐在长廊的休息椅上,没有交谈声。
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沉闷,压的阮思行透不过气来。阮思行回了病房披上自己的风衣,决定到楼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阮思行的病房在九楼,十楼是独立空间更大的单人病房。即使是公立医院,即使床位永远供不应求,医院依然会为“特殊”人群提供更加优渥的环境,当然前提是你要有钱。
电梯上升到十楼,停留,又降到九楼。
直至电梯门打开,阮思行与林浩天不偏不倚打了个照面。
站在林浩天身后的杜忠推着轮椅,一个多星期未见的男孩儿坐在上面,好像很开心的说着什么。
阮思行忍不住挑了挑眉,他都不知道自己脚上的功夫这么厉害。
男孩儿见电梯门开了还没有人走上去,疑惑的看了过来,见到是阮思行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山洪猛兽,脸色瞬间就变的惨白,抓着林浩天的衣服,抖着嘴唇,声音中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