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士韵一惊,沿着那快靴向上望去,只见来人一袭黑衣,怀中抱剑,背衬金乌,发影飘飞,却瞧不清他的样貌。关士韵搭了个凉棚,凝神细看,却见那人竟然正是郑仇,不由心中一震,道:“郑仇,你来做什幺?”
郑仇并不答话,躬身检视唐宛儿,道:“唐姑娘身中剧毒,若不及时救治,定有性命之忧。”
关士韵急道:“她中的是什幺沉龙渊里不死霸者之毒,西吾派的人说天下无药可解,这……这可如何是好?”
郑仇道:“西吾派百里骐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先全力护住唐姑娘心脉,我去找他拿解药回来。”
郑仇说罢转身就走,关士韵忙唤道:“慢着,方才百里骐已经说了没有解药,你还去寻他做什幺?”
郑仇闻言“嘿”地一笑,道:“这种鬼话便只有你们这些涉世不深的雏儿才相信,他不过是诡诈之言,好叫那叫做子洋的小子死了心,不去寻他的晦气罢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郑仇说罢运起御风咒诀,向着西吾派众人逃离的方向追风掣电的去了。
百里骐早知子洋不会追来,奔出数里之后便放缓了脚步,西吾派弟子逐渐赶来。百里骐令门下弟子将受伤人众聚集一处,起出金针,从怀中取出一个褐色瓷瓶,倾洒出白色粉末覆盖在各人伤口之上,只片刻的工夫,白色粉末尽皆焦黑,众人伤口附近的黑气却也都褪散了。
百里骐见状暗里松了口气,正欲将瓷瓶放回怀中,忽听一人道:“百里先生,你这疗伤圣药也借我一点吧。”
百里骐闻声一惊,举目望去,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着黑衣的少年,身材挺拔,双目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百里骐心中一凛,道:“你是什幺人?”
不消说,来人正是郑仇。他嘿然一笑,道:“你不必管我是什幺人,我有个朋友方才被百里先生的金针误伤了,我是来给先生讨些解药的。”
百里骐道:“原来是那小贼的同谋,看来他倒有不少狐朋狗党。”
郑仇道:“百里先生此言差矣,在下与那小贼全无半分瓜葛,你们之间的仇怨我也无意插手,只要先生赐我些许解药,我转身就走,绝不与你为难。”
百里骐闻言目中光芒闪烁,缓缓道:“我怎知道你取了解药去,不是去救那小贼的同党。”
郑仇道:“那二人的生死的确与我无关。你且想想,若我与那二人是有渊源的,又岂容你走到此处才来讨要?若当时说破,只怕你便走不到此处,你西吾派也难逃灭顶之灾。”
百里骐听了这话,沉吟不语。郑仇见状嘿嘿一笑,道:“在下在江湖中浪迹良久,也明白要取人物事,不留下些本事是不行的。这样吧,我与先生打个赌,若是赌赢了,先生便把解药给我,若是输了,便当我从没来过。”
百里骐略一思忖,道:“你既然依照江湖规矩,划下道儿来了,我若不接下来倒显得小气了,你说,要如何赌法?”
郑仇道:“方才我见百里先生以神臂弓作为兵刃,自然是精于射术,正巧在下也好打弹弓,对弓矢之术还有些心得,我便斗胆与百里先生比射术。比试三场,一比精准,二比力道,三比射速,赢得其中两场的便算是赢了,倘若打和则算是我输。”
百里骐为能运使门中至宝神臂万里追,自由苦练射术,不但弓矢技艺出神入化,便是飞蝗石,铁菩提,铁蒺藜,柳叶镖,梅花针等诸般暗器也无不精通,此刻听得郑仇要比射术,不禁心中窃喜,道:“少侠既提此议,自然是信心满满,我也很想瞧瞧少侠的射术是如何惊世骇俗,好,便依你所言,我若落败,自当奉上解药。”
郑仇道:“百里先生果然痛快,不过我话先说明,咱们比的是射术,不是兵刃,先生可不能用神臂万里追这样的神物与我较量,否则也不必比了,我认输便是。”
百里骐道:“既然比射艺硬功,我岂能在兵器上占你的便宜,咱们都用平常弓箭便是。”说着向后一挥手,从人会意,立即取了两副弓箭承上。百里骐瞥了弓箭一眼,向郑仇道:“少侠请先挑选。”
郑仇道:“既然都是寻常弓箭,也就不必挑选了。”说罢上前随手取了一副,张目四面一望,接道:“百里先生,阵咱们先比精准,二百步外的大树上有一只大眼斑雉,先生可瞧见了?”
百里骐闻言朝他所示方向凝眸一望,道:“不错,确有一只斑雉。如此距离上射落一只斑雉简直易如反掌,如何算得精准?”
郑仇道:“百步穿杨,寻常武人也能做到,有何出奇?你我都是修道之士,自不可与凡夫俗子并论,我们要比的是蒙上双眼,惊起斑雉,于空中射落其头顶一根翎毛,而不伤其别处一丝一毫。百里先生,你可做得到幺?”
百里骐闻言一愕,回头打量了郑仇一眼,缓缓道:“这倒还有些意思,好,某家尽管尽力一试。”
百里骐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条黑巾,蒙了双眼,取过长弓,随手射出一箭。这一箭虽不经意,却仍是去势劲急,风声锐啸,直奔斑雉脚下。那鸟儿受了惊吓,登时振翅而起,百里骐第二箭紧随其后,只见寒光一闪,斑雉头顶的翎毛已飘然落下。
郑仇见状喝一声彩,“好箭法。”说着取出黑巾在面上一绕,右脚撤下半步,开弓如月,弓弦上“崩”地一声脆响,箭枝如流星划过天际,电射到那鸟儿身边,斑雉急挫身要躲,那箭枝却陡然加速,箭尖一扬,掠过它头顶,将一片翎羽射落,如雪花一瓣,悠然浮在空中。
百里骐见状心中暗惊,面上仍抚掌道:“好射术,我那一箭取斑雉振翅之时,行动轨迹尚可琢磨,你这一箭斑雉已然受惊,乱舞不知飞向何方,你仍然能射中,那显是胜我一筹了。”
郑仇扯下黑巾,道:“百里先生过谦了,你是两箭连发,我是一箭专注,你我皆能射下斑雉翎毛,只能说是不分轩轾,这一场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