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里,陈逸鑫几乎彻夜未眠。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丶思考丶假设:沈蔓沾满精液的面庞,男人们低沉沙哑的嘶吼,统统交织成脑海里的狂风骤雨,让人无法辨清真假与方向。
浮浮沉沉这些年,心思不复学生时代那么单纯,明白世上并非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过去的六年里,他也曾问过自己,如果重来一次,是否还会那般决绝,不留余地。
拷问往往无疾而终,因为陈逸鑫知道,很多事情的发生,并不取决于个人意志:刚好是在那个敏感易怒的年纪,当着满屋子八卦室友的面,说了些斗气抖狠的话——即便重来无数次,他恐怕都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无论事后有多么后悔。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上天当真给他第二次机会,让他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六年青春,一段感情,或许还包括学业精进丶事业有成……尽管后两者已经不再打紧,但与围绕在沈蔓身边的那些行业精英相比,他确实是最卑微的。
也就比所谓“人格障碍”的神经病强一点。
那么,还有什么资格乞求原谅呢?
莫名想起高中入学后的迎新晚会,满脸劣质化妆品丶依然无法掩饰其天生丽质的女孩在舞台上独奏;体育课上的艺术体操,男女生扭扭捏捏不肯牵手,是她主动揽住自己翩翩起舞,招致无数嫉恨……
说起来也奇怪,那时候明明只应顾着埋头学习,却还是有心思去打听:班长是个文艺骨干,初中时候就考过了钢琴十级,还曾荣获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的古典舞一等奖,典型的全面发展好学生。
他记得当时的恍然大悟:难怪那双素手纤长秀气,难怪身段妖娆弱柳扶风。他甚至记得心里甚不服气,还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这种没有把全部心思用在学业上的人,成绩滑坡只是迟早的问题。
多可惜啊,陈逸鑫心想,没有来得及打开的情窦,就和羞赧丶回避的目光一样,竟然未能早点意识到那不可言说的小小憧憬。
学业渐重丶包括两人初尝禁果之后,音乐和艺术也从来不是彼此交流的内容——少年心性,大多数时候都直奔主题。
然而,随着时光渐逝丶不复曾经,他发现长久留存于脑海里的,并非当初那些冲动丶欲望,抑或突破伦理极限的探索。相反,楼道里错身而过的蓦然回首丶私底下执手相看的清晰倒影丶人群中四目相对的心有灵犀……这些细碎而单薄的回忆堆积起来,支撑着一颗不肯忘却的心。
陈逸鑫不敢想象那天夜里,自以为痛彻心扉的时候,沈蔓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即便有其他人相伴,终归还会有着深深的怨恨才是。
那时候太年轻,只顾着自己的痛与伤丶爱与泪,却不曾想到对方需要承受什么。如果他是被拒绝丶被伤害丶被当众拂面的那个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面对吧?
只有沈蔓,才会于多年后丶重逢时,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吃什么好呢?”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洗手间里窥见的那一幕,彻底颠覆了陈逸鑫的既有观念。
他以为有这么多人宠着丶呵护着,沈蔓合该要价拿乔丶享受追捧才对——绝无可能以口舌侍奉,更不会允许颜射这么羞耻的对待。
想到这里,持续僵直的分身再次无法抑制地肿痛起来。
右手不自觉地探了下去,一边是自我厌恶的欲望,一边是急不可耐的抚慰,陈逸鑫在极端抗拒的高潮来临时,突然想起了那张小脸——似乎也是这么挣扎丶矛盾丶纠结,却同样无比坚定丶愉悦丶充盈。
爱何曾完美过?
谁又敢说自己没有罪?
那些围绕在沈蔓身边的男人们,难道就真的心甘情愿丶自认低人一等?
我们的爱,与我们的痛一样,都是生命中最真实的体验。没有做好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怎么敢伸手要那至臻至美的奖赏?
陈逸鑫笑着哭出声来。
他终究学会了甘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蔓偶尔电话丶时常短信,依然没有主动要求见面。她不曾问起那天的不告而别,令彼此少了些许尴尬。陈逸鑫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发现,尽管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但看见什么也至多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
如今,除了保证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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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快递的基本业务量,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替郑宇轩跑腿。创业初期的艰难已经过去,在老板兼技术总监亲力亲为的带领下,联高科技逐渐步入正轨,神经模拟算法初具规模,几乎每周都有新的申请需要报批。
在Q市国立大学念了四年化学,虽然专业知识没记住多少,但好歹也成就了他的理科背景。再加上本身谨小慎微的性格,与专利局官员协调时始终态度谦卑,时间久了,办起手续来也能得到一些照应。更关键的是,郑宇轩似乎很信任他,无论是原始模型还是全权代理,完全没有避讳或顾忌,统统交由陈逸鑫一手操办。
眼见着“联高科技”名下的专利技术越来越多,国内各家企业都向其投来了橄榄枝,有些开出的条件还颇为优渥,却被郑宇轩悉数拒绝:“我想做的事情他们不懂。”
陈逸鑫几次看到投行的人来了又走,对郑宇轩的定力颇为佩服。干大事就需要这样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够资格成功。
直到赵氏集团出手。
不计利息丶有条件稀释股权丶不干预公司决策丶保留创始人的永久董事席位……这完全不是在搞投资,根本是在做慈善。唯一的硬性要求,是必须在两年内完成仿生系统的开发。
即便是郑宇轩也无法对这样的条件说“不”。
签下合作协议后,他约着陈逸鑫又去了趟那家烤肉店。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与上次的踌躇满志形成鲜明对比,压根儿不像刚刚接受上亿元投资的人。
“你不懂。”面对疑问,郑宇轩摆了摆手,仰头闷掉一整杯啤酒:“做企业就像养孩子,没有哪个父母舍得出卖自己的骨肉,我也不愿意让别人来对联高指手画脚。可是没办法啊,小老弟,真的没办法……”
虽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没办法”指的是什么,陈逸鑫依然秉持着陪酒客的职业操守,发自内心地宽慰道:“学长,赵氏集团是业界大拿,既然主动提出了这些条件,肯定会执行到底,应该不会干涉你对企业的管理。”
“你说的很好,正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地位,所以不介意跟我一家小公司谈条件。但我总有一天要发展,要成为新的业界大拿——到时候总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丶面对面拼刺刀的时候。”
直到如今,联高科技的专职员工依然不过十来号人,陈逸鑫从不知道,在郑宇轩的心里竟然有着这么宏伟并坚定的志向。他很想说,你没有背景丶没有资源丶没有资金,你几乎一无所有,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但他却笑了,笑得一如多年前奥数比赛得奖,站在领奖台上丶手持鲜花的那一刻。
自信原本就是毫无理由的,需要理由的人,从来称不得真正的自信。
“学长,无论联高科技面对的敌人是谁,最后都要拼命。即便赵氏不给我们注资,最终的结果也一样。”说完,他举起手中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男人眸光晶亮地抬起眼来看他,仿佛打量陌生人般,而后饶有兴趣道:“小老弟,心挺大啊……”
陈逸鑫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和对方满上,主动碰了个杯:“业界大拿。”
“哈哈哈哈哈,”郑宇轩拍着腿大笑起来,惊得其他桌面上的客人纷纷回头,他却扯着嗓子吼道:“好!业界大拿!”
两人有来有往,很快消灭了一打啤酒。郑宇轩打了个响指,用家乡话让老板继续上酒,扭过头,仿若突发奇想道:“逸鑫,怎么样,下个决心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也没说明是什么“决心”,陈逸鑫却十分清楚对方的意思,酒也立刻醒了大半。
见他坐直了身子,郑宇轩随即收敛起微醺的表情,认真道:“负责人事和行政部门,工资跟我一样,再加10%的原始股权。”
说完,男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复。
即便赵氏集团投资上亿,也无非获得了联高科技25%的可稀释股权,郑宇轩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陈逸鑫喝干最后一口酒,将玻璃杯倒扣在桌面上:“换间办公室。”
对方愣了愣,而后再次拍着腿大笑起来:“是该换了,确实是该换了……”
联高科技作为神经模拟领域的生力军,却始终难得留住人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办公环境——冬冷夏热,电梯还无法直达,正常人恐怕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