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今天我要出去一趟。”
每次这人说要出去一趟只要不带上自己,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江亦行一说要出去一趟,他心里就犯怵。
第一次是去见了褚安,第二次第三次是去见了阎王,第四次出去一趟回来就给自己带来个“紧箍咒”。
这次出去不知道又是干什么。
沈予于是立刻要求:“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我只是去签个合同,很快就回来了。”江亦行换上温柔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又说:“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不乱跑,我向你保证。”
沈予心说你那保证值几个钱。
可他转念又想,江亦行要是出去也正好给自己时间去地府跑一趟,问问阎王现在找到他的遗体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轮回,江亦行进入无轮境的那个交易是不是自动能终止。
江亦行看他眉心拧在一起,食指在上面点了点,说:“你又在想什么呢?”他把人拉过来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解决了。
沈予对他眨眨眼睛:“你要是再迟到怎么办?”
“仍凭处置。”
最终沈予还是“放”江亦行出了家门,临走那人还回头对着他似笑非笑说了句:“门记得关好,不准乱跑。”
沈予忙不迭点头说好,微微踮脚在他唇上吻了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按时回家。
然后转身就把褚安叫了上来。
江亦行也一点都没耽误,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一路上都在回想自己手腕上消失的伤疤。
昨晚被那个老人叫醒然后送进梦回灯的时候,他正好端着碗面坐在冰床边,好在他非常熟悉这个地方,而且那两个月过得太过刻骨铭心,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场景的“设定”,不至于太懵。
紧接着他一抬眼看到了沈予,惊讶的发现自己和这具身体是分离的。他看着自己低头吃面,然后坐在冰床上和床上的沈予说话,而穿进梦回灯的沈予正站在远处,看样子也不太好受。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再听一遍也觉得心里闷得慌。
远处的沈予听到后面已经蹲在地上哭,江亦行心疼得不得了,他朝沈予伸出手温柔道:“过来,我抱抱你。”话音刚落,才想起现在沈予根本看不到他。
而后他听见沈予说:我求你了。
他在乞求自己?江亦行低下头苦笑,觉得现在的场景实在太过荒唐,也不太明白老人为什么要把他送进来。
他偏过头看到沈予靠在自己肩头哭,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后来沈予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到了,一字一句都拆成一笔一划像是尖刀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以为自己做的决定是为两个人造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没想到沈予会这样难过——原来他那么执着于下辈子,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愧疚也不是因为不舍人世,只是因为自己,他现在所有的爱都是因为自己。
他会这样难过这样绝望的向自己道歉,无助的祈求自己,都是因为他一直满心欢心的期待着下一世能够好好爱一次。而自己竟然生生掐断了他所有的愿想。
你真的愚蠢。江亦行想。
后来江亦行照常围着冰床点蜡烛,他在前面点沈予就在后面吹,反复三次下来他自己都气笑了,他心想,这人跟这儿吃自己的醋呢?
还好那会儿的自己没心思再点一次,留了一盏灯就离开了地下室。
开门的时候他感觉沈予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然后他伸手摸了摸,换来身后那人一句流氓,他忍住了笑意上楼。
坐在窗台喝酒的时候他实在是无法忽略身后炙热的目光,恰好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准备躺在床上休息。
他从窗台上下来,一时没站稳猛地朝床上跌下去,这一扑,竟然让沈予看到了自己。
而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江亦行从梦回灯出来清醒过来的时候甚至那处还精神着,他哭笑不得——两人竟然还跑到梦回灯里面去认认真真地做了一场。
沈予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躺下,呼吸平稳骗过了沈予,毕竟假装睡着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沈予以外干得最熟练的事了。
从他清醒一直到沈予进来,期间他一字不漏的听完了客厅里从结界出来的沈予和孟婆的对话之后,就临时决定再去找一次那位老人把上次没有听完的部分听完。
沈予把保温杯给他的时候,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要打开杯盖喝一口,看到那人惊慌地把杯子抢回去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了。
他故意把束阳摘了下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去一次地府,只能借由沈予做一个和地府的媒介——具体因为什么他并不知道,当时老人给他束阳的时候也没说明白,就跟他说改变心意了可以摘下来拿去找他,不要拦着沈予去地府。要是想按照原来的计划,让沈予一直戴着就行了,可以锁住他的三魂缩短他消失的时间。
阎王和老人都问过他是不是为了彻底剪断两个人生生世世的孽缘能够忍受那抽肋拔骨的痛,他应了。可他到底还是心软,沈予是他全部的软肋,那样的痛他都可以承受,却见不得沈予分毫的难过悲伤,轻而易举地就向自己妥协。
在沈予面前,他常是没什么原则可言的。
同样的,他再无法亲眼目睹沈予从自己身边离开,所以也不能依着沈予说的做——照沈予的说法,来世还是未知,未知的是两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纠缠在一起,会不会像这一世自己一样爱得肝肠寸断,所以他觉得这生生世世的孽缘应该以另一种方式结束了。
江亦行的车再次停在了半山腰的停车场,他坐在车里把束阳拿出来细细打量,发现它比沈予刚带上的时候更亮了一些,剔透的珠子里甚至可以看到有东西在流动——他突然感受到心底浮起的少有的紧张情绪,那缓缓流动的东西好像有一头和自己心脏系在了一起,他感觉指尖一阵酥麻,抬起手看了看指腹和珠子相接的地方,竟然真的有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细线。
他不敢再耽误,赶紧拉开门下车往山顶小跑上去。
老人这次还是站在屋外等他,手背在身后看着他来的方向,未及他走到面前就和他打了招呼:“来啦。”
江亦行一路跑上来,站定在他面前喘着气,话来不及说就先举起了手中的束阳。
“为什么它现在变成这样了?”
老人抬起手打断他,掐了掐手指,沉声到:“你想好了?”
“想好了,您如果有办法让沈予起死回生,任何条件我都答应!”沈予将束阳捏在手心里,“只要让他活过来。”
“你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老人上下将他打量一遍,笑了笑,“之前说即便是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