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着来好不好?”
“妈妈不会同意的……她昨天来医院的时候还骂我了……”秦晓璐很沮丧。
“怕什么, ”他顿了顿,“有哥哥在。”
他手落在小姑娘脑袋上,背挺得像棵青松, 视线下落,纤长细密的睫毛投下沉静的阴影。
安静中有一种力量,好像只要他在,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闻煜无声笑起来。
他的男朋友大概是个大人物,能为人遮风挡雨的那种。
这会儿傅予寒走路不太方便,小姑娘身体也不好,闻煜想了想,拍了拍傅予寒,低声询问:“我先去叫车?半夜估计要等。”
“好。”傅予寒看了他一眼。
等他离开,傅予寒又弯下腰,轻声安抚着秦晓璐。
小姑娘只是茫然对抗,倒是没那么难劝,从她口中,傅予寒听说了许多自己不怎么了解的事情。
比如说为了不打扰傅予寒高三复习,好脾气的秦叔叔曾和何燕吵过一架,最终,秦叔叔放弃了一份兼职,只为了能多出点时间回医院陪着。
比如说,秦晓璐的病情不乐观,何燕在医院崩溃大哭多次,在医生的建议下,秦叔叔送她去了精神科。
原本经过治疗,何燕的状况好了一些,但昨天,秦晓璐试探着提出“能不能回家”的时候,何燕再一次失控。
她不敢骂秦晓璐,怕刺激到女儿的心脏,转而砸了病房里好些东西。
对于小姑娘而言,那个样子的母亲非常可怕——
“没事,”傅予寒揉她脑袋,“如果她再骂你,哥哥就帮你骂她。以后我放学尽量去看看你——先回去好么?”
“那你要帮我和爸爸说。”
“好。”
于是秦晓璐睁着她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
两人带着秦晓璐回到医院的时候,寂静的深夜住院部里四散着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有人低声打电话,有人低声呜咽,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好在,很快有护士看见了躲在傅予寒身后的小姑娘。
护士们该迎上来的迎上来,该叫人的去叫人——
秦晓璐是深更半夜偷偷逃跑的,走的时候走廊上只亮了一半的灯,护士站里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值班护士,哪见过这么大阵仗,本就忐忑的情绪被这么一吓,当时就开始急剧喘气。
这下护士们顾不得责备,呼吸机什么的都上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小姑娘终于稳定了下来。
傅予寒强撑着风度,没让闻煜背,靠自己走到病床前坐下,虚握着秦晓璐的手。
小姑娘从小体弱,没怎么去过外面,胆子又小又善良,看见自己的任性害得许多人深夜加班,愧疚之下便开始害怕。
其实挺好理解的,傅予寒想,秦叔叔木讷又话少,家里多是何燕在管,有那么个强势的妈,小姑娘胆子小很正常。他的幸运之处在于,何燕当年还没那么疯——
“在想什么?”闻煜看着他,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傅予寒后颈。
从前他这样去摸,总要夹在其他动作里,似是而非地蹭一下,现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
而且,傅予寒不会躲开。
“没什么。”傅予寒摇摇头,偏头看他一眼,勾了个浅笑,在秦晓璐看不见的角度上给他做口型,“回去再说。”
闻煜喜欢这种亲昵。
可惜亲昵的时间太短,没过多久,老秦便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晓璐——小寒?”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没敢太大声,进来的时候额上还浮着一层汗,“你怎么在这里?”
“晓璐来找我的。”他冷淡的眼瞥扫过去,轻声说,“别急,小鹿没事。”
“这孩子!怎么就要闹上这么一出,我都回家睡下了,接到医院电话赶紧跑回来,”秦叔叔压抑着火气,“遍找不到人,刚又跟医院的后勤部门过去查监控,都打算报警了!”
秦晓璐往被子里缩了缩。
“没事。”傅予寒拍拍她,站起来,“叔叔,我们出去聊聊吧,让晓璐先睡觉。”
“也行。”
傅予寒慢吞吞地往外走。
尽管他走姿无比端庄,可速度实在太慢,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适。秦叔叔回过头,看着傅予寒在另一个高个子年轻男生的搀扶下走出来,狐疑道:“你腿怎么了?”
“没事,”傅予寒说,“白天被一条狗挠了。”
闻煜:“……”
这人,还记得那句“被猪打了”的仇呢?
真小心眼。
“狗?”秦叔叔蹙眉道,“打疫苗了吗?”
“没关系的,家养的狗,很安全。”傅予寒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还是说说小鹿吧,小鹿她跟我说……她有点担心你们,觉得自己拖累家里,不想继续治疗才跑的。”
秦叔叔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
“叔叔,你跟我透个底吧,”傅予寒说,“妈到底什么病?”
秦叔叔目光闪烁,移到了闻煜身上:“这位是……?”
“叔叔好,我是傅予寒的同学,叫闻煜。”先前想好的说辞居然没浪费,闻煜原地一抖,拿出他那套虚假的彬彬有礼,微笑颔首,“最近傅予寒经常去我家补习功课,太晚了就睡在我家里了。”
秦叔叔:“麻烦你了。”
“不麻烦。”闻煜摇摇头,一副好学生的规矩样。
傅予寒有点看不惯他装模作样,打断了秦叔叔的寒暄:“你就直说吧叔叔,我跟他关系很好。再说,就妈那样子,还讲究‘家丑不外扬’吗?”
何燕也不是没去三中发过疯。
“没事,”闻煜主动退让,“我进去看看小鹿好了。”
等他进去,傅予寒重新看向秦叔叔的脸。对方面色灰败,嘴唇嗫嚅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躁郁症。”
“唔,”傅予寒说,“难怪。”
情况捉襟见肘——
何燕病了要治疗,治疗就要花钱;秦晓璐一直没有起色,全靠花钱吊着一口气;老秦不想耽误傅予寒功课,一面做着两三份工作,一面还要来医院陪床。
傅予寒看了眼秦叔叔的鬓角,那里依稀有了花白之色。
分明他才四十多岁。
颓败的中年人倚着墙,无力地长长叹气。傅予寒想了一会儿,好奇地问:“如果钱真的不够用……你们为什么不把房子卖了呢?”
“你妈不同意,我也不想这样。”
“所以为什么?”
老秦掀了下眼皮,看着傅予寒,神色悲哀:“小寒,你真不明白吗?”
“嗯?”
“那房子……是你妈离婚时拿到的那笔补偿费付的首付,后来还贷,钱周转不开的时候也挪用过你爸给的钱;再怎么说,都有你的一部分。”秦叔叔说,“我们不能把房子卖了给晓璐治病,对你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