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亲戚在,指不定真的是一早收到了什么政策,不然谁也不敢冒险去买一个亏得裤衩都快卖掉的破窑厂啊。
“你想办法,把这窑厂讨回来,你就说当时被苏桃给骗了。”
老郑有些忐忑:“这……这能行吗?那小媳妇儿精着呢。”
“行不行,你都试一试,你就说苏桃连哄带骗地把你这窑厂弄走了。”
“行,有队长撑腰,我啥都不怕。”
仇金喜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是真找不到人了,这老郑脑子好像不太好使:“别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老郑瞪着牛眼睛看他:“为啥啊?”
“我媳妇儿,赵老师,她不也在苏桃那窑厂里干事嘛。”
这脑子也太一根筋了,仇金喜只觉得心有余力不足,蠢货也不知道会不会坏他的事。
老郑喜气洋洋道:“对对对,还是队长考虑得周到,我知道了,放心吧,如果这个窑厂要回来,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仇金喜摆手:“好了快回家吧,别和任何人说起我们见面的事,知道了吗?”
“好嘞。”
魏义军的儿子叫魏大样,今年七岁,上一年级,因为牧月牧星已经吴桂凤的两个儿子经常带着他一起玩,这会儿也开朗了许多。
他身上满是泥巴地跑进窑厂,找他爸。
魏义军正把煤灰挖进桶里往外挑,就看到一身泥的小子,板着脸训了两句:“不准下河听到没有,再让我抓到你下河,屁股给你打烂。”
大样凑过去,先是小声道:“我跟宝辉哥宝明哥他们在滩上摸泥螺跟蛤蜊了,爸,你看,这是我摸的,晚上烧了吃吧,那滩上的水到小腿,一点都不深。”
魏义军挑着担子往外走:“那也不准,没有大人,以后不能去那些地方,听到了没有?”
“爸,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队长了。”
“哦。”魏义军只当这小子怕挨打在转移话题。
“他和咱三队的郑爷爷在说话。”
魏义军脑子还算灵光,三队的老郑,之前这窑厂就是他的,托吴桂凤的福,对于队长和苏桃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也算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是军人,有一定的警觉性,觉得这个事,有必要先和赵老师说一下。
日头长,六点钟了,天还亮堂堂的,苏桃拎着大茶缸到田里,她男人干完自家田里的活了,还得给姚大爷家干活,忙得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在田里将就着吃两口。
苏桃心疼极了,看着男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他的背:“慢点吃。”
哪里慢得了?这天气好,都得抢着干活,万一降下雨来,麦子还没收完,那可就糟糕了,麦子收割完,得脱粒,还得再晒一晒,然后才能收进麻袋里等公社派船下来收粮。
这都是抢工的活儿,含糊不得。
收麦收稻的季节,那都是打晚工一直到十一二点,凌晨四点钟,天刚亮就又起来了。
“一会儿你就回去吧,我和林大伯家打伴工一起脱粒。”
打伴工就是两家人一起,因为脱粒得有一个人递草把,一个人踩人力齿轮机甩麦穗,另外一个人扒拉脱下来的麦粒装进麻袋里,一个人肯定是干不来的。
苏桃递上大水壶:“我帮你们。”
“你真帮不上忙,灰又大,又有虫子。”
“我就要帮你,你这是嫌弃我没用吗?”
周牧野三下五除二把一大茶缸的饭菜全扒进了肚子里,苏桃拿自己的小手绢要给他擦嘴,男人身子往后一让:“有油,别脏了你的手绢。”
苏桃按着他的后脑勺:“脏了不能洗啊。”
男人被她强行擦了嘴,苏桃拎着大茶缸:“我先回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周牧野摇摇头,这妮子这么犟呢。
周牧野一个精..干劳动力,可以顶得上林红根家两口子,所以两家打伴工,没有亏了林家,林红根和吴桂凤自然有数,苏桃非要过来,那他们只能找点轻松的活儿给她了。
成捆的麦子堆成了小山,人力脚踩的脱粒机就在麦山旁边,周牧野负责搬运,吴桂凤脱粒,林红根负责把麦子装袋。
周牧野给苏桃找的活儿就是,当他把成捆的麦子搬到吴桂凤后面,苏桃就负责递草把到吴桂凤手上。
这四人配合得很好,一点不浪费时间。
四人一直干到十一点钟,两盏油灯都烧枯了,苏桃这手臂都累得抬不起来了,才收了工。
苏桃想着,等窑厂存了一些钱,她就支助大队里拉电,没个电灯,做什么都不方便。
林红根和吴桂凤先走在前头,周牧野稍微收拾了一下,一转头,苏桃都靠在麦跺旁睡着了。
周牧野的心紧了紧,明天无论如何不能这妮子来帮忙了,他蹲在苏桃面前,将人背到了背上,苏桃都没醒,看她都累成什么样了。
他背着她,走在田垄上,月牙儿挂在天边上,空气里都是麦香气,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