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得,还给他一分温柔。
于是当天晚上柏正训练完回来,点开手机,就看见了少女对着镜头,灿烂温柔的微笑。
他下意识心慌一瞬,生怕她生气。
然而下一刻他醒过神,忍不住翘起唇角。
她没有生气,还对他笑。
喻嗔开始学着包容他的性格和偏激。
他最近心情好得不行,训练也卖力。连偶尔来探望他的徐学民,都觉得小主子快乐得像个二傻子。
这一切都是喻嗔带来的。
她让他阳光、快乐,且充满希望。
徐学民心中叹惋,前主子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快乐。因为牧梦仪的憎恶,他连一条命都搭上了。
徐学民知道,柏正他们三月份就要去参加集训。
“您真的不再考虑接手公司吗?”
柏正翘着腿,躺在沙发上,他手指摩挲着喻嗔的照片,唇角扬起。
“不考虑,老徐,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
徐学民默了默,也没再劝他了。
“上次柏青禾小姐的事,我忘了给您说。柏天寇先生病了以后,仪夫人一直在照顾他,没有办法继续管柏青禾小姐,所以她离开保姆,自己跑了过来。”
柏青禾的母亲,本就对她不上心,孩子丢了估计都不见得多难过。
现在人人都在关怀柏天寇的病情,生怕柏天寇死后,分不到一杯羹。
柏正也猜到了这个情况。
他说:“老徐,如果可以,你帮忙照顾一下小傻子吧。”
本来就够傻了,现在是真的没人疼。别弄丢了,只要在柏家,怎么都是一辈子的大小姐命。
徐学民颔首:“应该的。”
牧原这段时间,都因为柏天寇的病情十分焦虑。他是真的孝顺,并非贪慕柏家权势,牧原毕竟也算是柏天寇看着长大的。
柏家乱成一团,根本没谁有空管这个小傻子。
徐学民心想,柏青禾喊柏正哥哥,倒真是没有喊亏。
至少风雨招摇的时候,只有柏正伸出臂膀,试图为她遮住风雨。
*
三月份,柏正和乔辉他们都要出发去参加选拔了。
因为是省里统一制定积分赛,他们得穿上特定的衣服集合,然后去省城酒店住一个星期,直到比赛结束,才能确定是否有被推选入国家队的资格。
等名额定下来,有幸入选的运动员,会在五月份进行国家队的选拔。
出发前一天晚上,柏正几人换上统一的衣服。
乔辉左看右看,兴奋道:“这衣服真酷。”
庞书荣说:“国家队那个衣服才叫酷,走在街上,百分百的回头率。”
少年们意气风发,每个人都有种面临挑战的紧张感。
因为这次积分赛,就相当于他们体校的高考了。
柏正换好衣服,去阳台上给喻嗔打电话。
余巧接通,把电话给喻嗔。
那头传来少女软糯糯的嗓音:“柏正?”
“嗯,怎么在喘气?”
喻嗔没想到这个他都能听出来。
“刚刚才下晚自习,我去爬了几趟楼梯。三中的学习氛围太紧张了,我锻炼身体,顺便缓解一下压力。”
她偏头夹住电话,一面坐在天台上揉自己小腿。
柏正有点儿心疼,三中是什么鬼地方!他路都舍不得让喻嗔多走,那鬼地方竟然让她选择爬楼梯缓解压力。
如果不是知道高考必须得参加,柏正都想说咱们不考了。
他稳住心神,笑着给她说:“我明天就要去参加积分赛了。”
喻嗔不知道竟然这么快。
“你手臂好了吗?会不会影响你发挥。”她紧张道,生怕因为自己,导致他比赛不顺利。
“早就没事了,一只手都能把你抱起来。”
喻嗔笑起来。
笑声清脆,传到听筒里,让他眼神无比柔和。
“我要走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把徐学民给你留下了,有事你可以找他,到时候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到余巧手机上。”
喻嗔点点头:“好。”
她不需要这份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她不会拒绝柏正的心意。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喻嗔还想说什么,然而余巧在催她。
“宿舍阿姨请点人数了,喻嗔,我们得回去。”
喻嗔只好匆匆挂了电话。
“柏正加油。”
她回到寝室,怎么想都觉得刚刚那个告别太匆忙。
明天就是周六,他们下午出发,她中午放学以后如果跑快一点,说不定可以去衡越送送他。
柏正辛苦了一年,不能没有人鼓励他,为他送别。
徐学民虽然周到,可是不会照顾柏正的情感。他和柏家没了关系,柏家也不会有人去送他。
如果她不去,他就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
衡越门口,中巴车已经准备好。
乔辉的爸爸亲自开车来了,他满意地摸摸儿子手臂:“这一身腱子肉练得不错,臭小子,给你老子争点气,不要一去就被淘汰了。”
“知道,爸,你别乱摸。”乔辉挥开他爸的手,“我不小了,让人看见丢死人了。”
庞书荣家来的他爷爷,他父母忙,但是爷爷十分和蔼,来为他送别。
大光的母亲也来了。他母亲半头银丝,眼角爬上了细纹。
她给每个少年绣了护腕。
柏正一个人靠在墙边。
大光的母亲走过去,给他递了一个护腕。
“你就是柏正吧,我经常听大光提起你,谢谢你这两年对他的照顾。大光很崇敬你,他懂事了好多,我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这个护腕希望你不要嫌弃。”
柏正接过来:“谢谢。”
他翻来覆去看了护腕好一会儿。
周围热热闹闹,每个人再不济,也有一两个亲人。他们被放弃过,如今和家庭关系渐渐和缓。
柏正一个人,神色冷冷淡淡。
这种场合,其实他想抽一支烟,然而自从决定做运动员,他再也没有抽过。
告别还剩下十分钟。
柏正刚想提前上车算了。
没想到远处遥遥跑过来一个少女。
少女努力朝这边跑,生怕晚了些。春意料峭,枝头抽了嫩芽,一个春天的颜色,骤然在他眼前绽放开。
柏正脚步顿住,他心跳飞快。
柏正张开手臂,少女扑进他怀里。柏正抱了暖暖一怀抱的香气。
“柏正,我来为你加油。”她上气不接下气。
他眼里的光层层叠叠铺开,让他喉咙都快哽住。她喜欢一个人时,原来会这样好。
好得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来了?电话里不是说过了吗?”
“我也不放心你。”她暖暖的气息弗在他耳畔,微笑唇弯起,“所有小朋友都有人送别,我们家柏正也要有。”
他抿了抿唇,把她抱得更紧一分。
那些疼痛、孤单,通通没有了。
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去了灾区涟水。他救了许多人,尽管里面没有喻嗔,最后却换来了一个喻嗔。
死亡和幸福,一线之隔,他用命来堵,终于赌赢了。
最后两分钟。
喻嗔知道他得走了,这一年柏正穿着统一的运动服,少年身姿挺拔,他脖子上的文身,早就没有了。
他一直在变好。
家长早就走了,队友们也陆陆续续上了车。
柏正与她站在紫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