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嘴角下沉,何况林雪春?
她简直大动肝火,双眼熊熊燃烧。
吴应龙!什么东西?!
作为昔日不分青红皂白便围堵别人家门,不给钱便要命的流氓头头,他曾眨也不眨逼着宋于秋剁下手指头。明明许下承诺不再打扰他们家,结果不到半年,再次阴魂不散找上门来。
他自说自话不给人活路,他罪大恶极诱拐残害四岁小孩。这种人罪该万死,本该死无全尸,如今却是好整以暇坐在豪车里、穿上精细不料,轻飘飘来一句:我不怪你们了。
这算什么?
自以为是的怜悯?善良还是大方?
难不成还指望他们热泪盈眶的下跪舔他的鞋,哭着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么?
人渣!
烂□□!
不要脸的混球千刀万剐投胎做猪狗!
饶是林雪春这般满肚子脏话的有名泼妇,竟也找不出任何难听话,能够匹配上这个肮脏的烂透骨子的死老头。
“你不怪我?”
吴应龙作唏嘘状:“不怪了。”
林雪春脸色一狠,拽着小女孩往后甩,骤然拔高嗓门:“你不怪我我怪你啊龟孙子!自个儿干的破事儿以为没人晓得?踏进老娘的家门了还有脸说不三不四的浑话?我告诉你吴应龙,今天我不扒了你的皮,我林雪春摘下脑袋跟你姓!”
吴应龙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林雪春不知小女孩来历,纯粹因为吴应龙的反应而紧抓小孩不放。她手劲大,无意间攥住几根头发。
小女孩被扯得头皮疼,又被大人们凶恶的语气吓到,张口不安地喊了声:“爷爷!”两道眉毛可可怜怜地蜷缩。
吴应龙一副心疼不行的模样,“有话好好说,过去那些都是咱们大人之间的事,犯不上扯孩子啊?她才多大,你抓疼她了。”
“犯不着扯孩子,这话轮得到你说么?!”
外头车门打开,下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像是要抢小孩的架势。林雪春当机立断一甩手,将小女孩推到自家儿子那边去。
同时目不转睛瞪着吴应龙,厉声冷笑:“我闹明白了,你这黄鼠狼上门拜大年就是讨孩子来的。当年你扯我儿子,现在我扯你孙女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你他狗日的让他们进来试试,我伸手掐死你孙女,让她替你给我家阿泽偿命!”
“别别别,你别冲动。”
吴应龙对林雪春的急脾气印象深刻,且有陆珣阿彪搁那边站着。他目测抢孩子成功性不大,只能挥手让自己的人退下,另想办法。
该死。
还以为陈年旧事好解决,没想到宋家儿子的那事暴露出去,这下有的麻烦了。
吴应龙脸色一变再变,陡然变得颓废灰暗。
“我和我表弟感情很好的。”
忽而提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一茬:“我表弟打小没爹没妈在我家长大,我这表哥就是他半个爹。他死了的那段日子我就像是疯了,不晓得抽哪门子疯追着你们家讨债。我自个儿也想不通,人被逼到绝路就这样,道理讲不通是不是?”
他大腿颤抖,作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给报应的,真的。你看我这把年纪还没死,儿子女儿连着儿媳女婿死个精光,只剩下这个孙女娃娃相依为命。我能怨什么呢?我晓得我活该,我干坏事牵累儿女辈,所以我金盆洗手不干,说什么都不干了。”
“这些年我只做正经生意,赚点小钱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孩子。不行你到C城到处问问去,我吴应龙赚钱没有光顾自己花,不管谁家有难处来找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换着法子赎罪啊。不行你四处问问。”
这个的确是真话,阿彪小声解释:他们宋家离开北通不久,北通作为重点城市发展,注重起惩黑除恶的专项打击。吴应龙之流纷纷涌向混乱的小城市打拼,最终辗转去到C城建立根基。
他们那条道上烧伤抢掠并非儿戏,彼此为钱为命结仇得非常厉害。吴应龙作为当地杀上去的老大,四个儿子还有小女儿或为他冲锋陷阵,或是成为仇人的眼中钉,逐渐淹死烧死这样那样反正死绝。
随之这个孙女出肚皮,四儿媳因保小不保大的选择难产而死,吴应龙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他的血脉注定断在这截。
而所谓的正经生意,自然是建立在不正经之上。
下头的不干净有的是二把手小喽啰去做,剩下干干净净的他过手,有事没事撒点恩惠。吴应龙这人在c城名气大,堪称混到一手遮天的地步,犹如地道的土皇帝守着小堡垒,日子威风凛凛。
若非千辛万苦安插进卧底人手,想法子将他孙女偷了出来,想必这土皇帝打死不会离开自个儿的城。不管你仇怨多么深,客观来说你这辈子都碰不着他,没法伤他半根头发。
“这小丫头你抓好了。”
阿彪再三叮嘱宋敬冬:吴应龙是真正的老奸巨猾睚眦必报,浑身上下只有这么个骨血软肋。当年为了保住这小丫头,不惜拱手交出生意安抚对手,条件便是他们承诺永不伤害他吴家最后的孩子。
所以拿捏住小丫头,便是拿捏住吴应龙。
呵。
一个曾经活活淹死别人家小孩的男人,临老孤寡无依,情愿付出所有来保住自个儿的命脉。
多有意思。
多么讽刺。
宋敬冬闻言皱眉,林雪春则是闭了闭眼。
宋于秋站在最后头神色不明,这边吴应龙还在上演恶人回首金不换的戏码。
他伸出皱巴巴的手抹眼睛,声音逐渐放低:“我晓得不管我说什么,我身上的罪是抹不去的。只要你们肯放了孩子,你们要我下跪磕头我全认。我这些年来赚的钱也不少,要是你们愿意——”
“谁要你的破钱!!”
林雪春尖叫般打断,胸脯剧烈起伏。
她最初只想报仇,目的纯粹。
她有怒气,她有怨气,那么多的委屈不甘,一个身心俱疲的老母亲想要讨得公道,以免接下来的小半辈子无法存活,以免来年黄泉路上遇见儿子愧疚到无言以对。
仅仅如此而已。
她要理所当然的发泄,冲动之后没想过要钱要命。
林雪春所设想过的,顶多是对方咄咄逼人咬着不放,她很可能豁出命去同归于尽;
倘若对方全家赔罪,连连磕头,她能够原谅吗?她不知道。
但她非常非常确定,眼前这个历经沧桑的老头毫无忏悔。他虚情假意的讲理让她感到恶心,胃部抽疼,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脏!脏!这人脏透了!
比她所能想象到的最脏的样子,还要肮脏!
林雪春沉默下来,两只眼睛里栖息着一种静默的歇斯底里,恶心到极致的冰冷锋芒。
吴应龙搞不懂女人,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搞得懂肚子里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