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鸢韶等到了医院,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车上下来,他瞧着花昀双露出了个笑脸。“几楼?”
“重症病房,七楼。”花昀双走在前面,进了车库里的电梯间。花鸢韶就跟在后面。他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想起来母亲了吗?花鸢韶苦叹一声,他也想妈妈了啊。花鸢韶瞧见路边有人在摆着卖花,想着真是怪,但还是买了束颜色鲜艳的就抱着跟在了花昀双身后。
花鸢韶进了病房,祁槿煜显得有些狼狈的躺着,身侧打着点滴。他醒着,却显然心情不太好。花鸢韶瞧着他这个样子,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常直接管祁槿煜叫弟弟,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喊他。
祁槿煜瞧见他来了,挣扎着就想要爬起身。“哥,你来了。”
“你还是躺着吧。”花鸢韶皱着眉,将刚才进医院前顺手买的花束放到了桌案上,“手术什么时候?”
祁槿煜这才注意到他买的是束百子莲,花语意味是浪漫的爱与爱情降临。他心猛的一跳,但心知肚明花鸢韶不是个记得住花语的人。他清楚这个花的花语还是因为当初花昀双买花回来赠予那个女人,他正巧在她的屋里罚跪。
那天他背一篇很长的古文,错了三个字,又忘了一段,被女人狠狠地苛责了一顿。祁槿煜手心被打肿了,还要捧着书跪在墙角的鹅卵石地板。
花昀双进来,祁槿煜也不敢轻饶了自己,还是大声朗诵着《赤壁赋》。他读的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嗓子都快哑了。捧着的手心又红又肿,疼得他想将书放下。他都已经牢牢记住了,只要再考他一次,他肯定会的。可是那个女人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只是苛责。
祁槿煜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背,苦涩的想,害死她,我也许从来没有后悔过。她不爱我,她折磨我,我..
那天,还是情人节。花昀双买了束花回来送祁双欣,带她出去庆祝。祁槿煜挨了罚,花昀双瞧着也心软,就在祁双欣心情正好的时候替他求情。祁槿煜被罚着回去默写,但终于不用再跪着了。
祁槿煜又抬头瞧了瞧花鸢韶,对方眼里的关心还是那么鲜明。祁槿煜苦笑一声,就是他的这种温柔,自己才控制不住的陷了进去。即使他知道的,眼前这个人,下手可以像那个女人一样狠。
当初的花鸢韶对他极好。祁槿煜挨了罚在自己房间里休息,捏着笔小心翼翼地默写,花鸢韶就进来了。甚至还抓着他的手要给他上药。
祁槿煜没有享受多少亲情,唯独的那么一小点还是花鸢韶给的。现在,他收回去,祁槿煜觉得理所应当。他的日子就该苦着过吧。至于他父亲,兴许是以前没有参与进他的教导里,祁槿煜其实能感觉到对方多次的小心翼翼。给他钱和关心,还将他带到最好的医院里。祁槿煜是真切的感受到亲情的感觉有多么好。
花昀双的紧张和担心他也看在了眼里。有时候因为他父亲,他真的会有那么一些后悔。如果那个女人不死,该有多好?他恨她,可是她没了,他的全部世界都被颠覆了。祁槿煜总是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打拳击挣得钱,其实早就足够他一日三餐吃尽有营养的饭菜了,可胃癌,和他自己也丝毫脱不开关系。他在拳击后总是喝酒,空腹。又时常训练到身体遍体鳞伤。他觉得自己欠了家里一条命,就应该活活被打死,还给他们了。
祁槿煜似乎总是没有想过对自己好一点。即使花鸢韶折磨他,他也觉得心理舒坦了不少。他的人生似乎从那个女人的死之后,就彻底颠覆了。拳击的人生才是属于他的,那种快意和胜利的喜悦,只属于他一个人,不是任何人的要求,没有任何人的强迫。
只是他不清楚,手术之后的他还承受得住打拳击的强度吗。
花鸢韶哪里管他想这么多,坐在病床边上就是一幅专心致志照顾病人的样子。等到花昀双牵着祁槿煜去做胃镜和各种检查,就乖乖地跟在后面。不过毕竟是屁股疼,他的脚步偶尔还是带上了一丝迟疑。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出来的祁槿煜显得有些虚弱,但显然生命没问题。花鸢韶瞧着他那个样子,也生不出任何折磨他的想法。如果是前几天,瞧见他哪里受伤了,定是发了狠劲的打在上面。可是现在...花鸢韶骗自己,一命偿一命,他不怨他了。
花鸢韶走上去搀住祁槿煜,扶着人一步一步回了病房。坐在病房旁的椅子上的时候花鸢韶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恨恨地踢了一脚地面。花昀双怎么这么狠的,为老不尊。
“哥..”祁槿煜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开口。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和花鸢韶像现在这样不涉及毒打的聊天了。
花鸢韶瞧着他,叹了口气。“你回去,再在妈的像前磕头认错,好不好?”花鸢韶以前折磨祁槿煜也有一点,就是祁槿煜从不肯认错。
祁槿煜说过自己只跪天跪地,跪拜师长,不肯为了其他人跪了。却多少因为责打的缘故总在被罚跪。祁双欣以前也总是爱罚他跪着,所幸祁槿煜保护的好,膝盖没跪出病根。祁槿煜叹了口气,算是也退了一步。“好。”
花鸢韶就难得对他态度好了不少,抱着他的手和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对不起。”花鸢韶轻声道歉,将头依赖性的枕在祁槿煜的被子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