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即墨看他看得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此刻却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皱眉,还想再开口,商洛却并不再给他机会了,一甩袖背对着他,来人啊!送沈师兄回去,他累了。
这是第一次,商洛居然叫人来将他赶出去,沈即墨诧异极了。
沈师兄请回吧!进来的弟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们二人,朝沈即墨做了个请的姿势。
知道多说无益,沈即墨终究只能选择放弃。
他转身离去,却在走到大门之时又顿了足,微微回头看向商洛,商洛你是真的变了,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或许,不是他变了,而是,他从未认清他罢了。
心间烦乱的回到梨花居,陌开还没有回来,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奔波了一天,沈即墨实在有些心力交瘁,但躺到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静看着白色的纱帐顶,沈即墨思来想去,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凤祁玉去死。
既然两边都说不通的话,那他只有自己采取行动了。
眸光微动,沈即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刚走出院子,就见先生带着陌开从外面走了进来。
陌开看到了他,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张开双臂,朝沈即墨扑了过来,爹爹~
沈即墨心中烦乱,每天也只有在见到团子的时候心情才能好点,立马收了杂乱的心绪,蹲身朝他伸出了手,一把将他抱住,今天有乖乖练字吗?说话间也不忘抬眸看向先生,朝他点了点头,辛苦先生了,接下来我来就行。
先生捋了捋胡子,朝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有!陌开可乖了,连先生都夸陌开学字快!属于孩童的脆生声音自耳边响起,陌开连忙抱住沈即墨的脖子,害羞道:爹爹可不可以也夸夸陌开?
沈即墨笑笑,忙在他脸上亲了亲,当然,我的陌开最乖最聪明最棒了!
小家伙听言满意的笑出了声,也微微红了面颊。
沈即墨像往常一样喂孩子吃饭,给他洗澡,然后哄着他睡觉。
今天的陌开特别闹腾,非要他躺着抱着他才肯睡,沈即墨没办法,只能抱着他睡,一直到深更半夜,他才听到儿子均匀的呼吸声。
轻轻舒了口气,沈即墨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直到出了门,才渐渐冷了眸色抬头看向天边的月。
求人不行,那就只能求自己了。
在院中恰了个诀,等沈即墨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水牢大门前。
因为商洛并未禁止沈即墨去看凤祁玉,所以守门的弟子们看到沈即墨后也并没有觉得奇怪,还像往常见到他人一般,礼貌的朝沈即墨作了一揖,沈师兄。
沈即墨朝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话语,径直入了狱中。
玄灵宗的水牢和电视剧里的牢笼不太一样,这水牢地处地下深处,由一个巨大的水球组成的,而这水球中的水,是带有腐蚀性的,可腐蚀人的肌肤,此刻,凤祁玉就被困在水球之中,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呼吸。
明明才不过一日未见,沈即墨却觉得凤祁玉已然憔悴了好多,心中绞痛,他忙走上前去,叫他祁玉
水球中的人听言,缓缓的挣开了紧闭的眸,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沈即墨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眼眶有些发热,就连指尖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里已然被水牢中的水腐蚀,伤口竟是比昨天还大上一倍不止。
紧握着双拳,等他再次看向凤祁玉时,眼中温热已然褪去。
我救你出去。他开口,声音微颤。
隔着水幕,其实凤祁玉并不能听到他说什么,但沈即墨的下一步动作,却让他领悟到了他想要做的事,微微感到有些惊讶。
在玄灵宗内,私放囚犯可是重罪,轻则受门中鞭刑二百,重则废去修为赶出宗门。而他凤祁玉,显是重犯,他会为了自己触犯门规吗?
但沈即墨的行动证明给了凤祁玉看,他是会的。
沈即墨召出挽尘剑,毫不犹豫的劈向了水牢四边的锁链上,奈何锁链火光四射,却仍旧未受到任何损坏。
怎么会?沈即墨有些诧异的看着那锁链,他知道这锁链是万年寒铁所铸,但挽尘乃上古神器,又怎会劈不开万年寒铁呢?
皱眉收回了剑,沈即墨再次将目光放到凤祁玉身上,却见他仍旧一脸平静。心中微微抽痛,他开口,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无奈凤祁玉此刻不能说话,不然的话他真的想问问沈即墨,他到底搞什么鬼,既然不喜欢他的话,又为何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他?他不知道触犯门规是重罚吗?
微微蹙眉,凤祁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沈即墨,直到见他闭目再睁开,眸间喜色一闪而过,他便见他又看向了自己,道:是有结界,你再撑一会,我马上救你出来!
傻子行为。
凤祁玉强迫自己别开了目光,心中却又控制不住的窃喜,甚至忍不住偷偷去瞧他。
沈即墨使出浑身灵力将结界破除,等再次挥剑之时,那锁链应声而断,他也终于舒展了眉头。
可以了!他开心的朝凤祁玉看他,紧接着又再次挥出了手中的剑,朝第二根锁链砍去,
只是这一次,当剑触及到锁链之时,却有另外一物自远方飞来,打在了他的剑上,将他击退了两步。
沈即墨立感虎口发麻,心间一紧,等到回头之时,商洛已站在了他身后。
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商洛阴沉着脸,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沈即墨的手。
沈即墨皱眉看向他,同样语气不善,松开。
松开?商洛沉眸看着他,见他一脸倔强的看着自己,怒极反笑,你可知,私放重犯是触犯门规的行为?
沈即墨一脸无惧,点了点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挣开了商洛的手,是鞭刑还是逐出师门你罚我便是,但现在,我一定要救他出去。
当他打算来救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商洛知道的准备,就算现在他发现不了,等祁玉走后,他也会去找商洛领罚,他并不怕受罚,他只怕祁玉死。
沈即墨再次朝第二根锁链挥出了剑,这一次商洛没有阻止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看着他将那锁链一根根砍断,看着那牢中的水倾泻而下,看着沈即墨扶住凤祁玉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沈即墨将他拥入怀中,那么心疼的模样。
商洛紧握着掌心,指甲陷入皮肉而不自知,他心间嫉妒得发狂,可越是如此,头脑却越是清醒,就越冷静。
沈即墨急促的看着凤祁玉,哪怕他身上的水沾到自己身上,灼烧得他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也不在乎,伸出袖子擦了擦凤祁玉脸上的水,焦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凤祁玉胸前的伤口,他根本不敢去碰,只是看着,心痛得就好像要死掉一般,好似那伤不在祁玉身上,而在他自己身上一般。
凤祁玉静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沈即墨,你喜欢我吗?
沈即墨一愣,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而后点了点头。
他想,他是喜欢的,不然的话,为什么看他受伤,他的心会这样疼呢?他并不怕直视自己的内心,他只怕凤祁玉对他永无止境的索取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是炉鼎之身而已。
可,对方三番两次的都能为了他去死,他又怎能感受不到?
因为喜欢,才会有欲,因为别扭,才会无法直面的说喜欢。
可点头对凤祁玉来说是不够的,他想伸手去捧沈即墨的脸,奈何身子实在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手抬不起来,只能再次问道:沈即墨你喜欢我吗?
沈即墨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也收了笑意,不顾他唇上还有腐蚀性的水渍,亲了亲他的唇角,正经道:我喜欢你。
听言,凤祁玉终究是笑了,就着沈即墨凑过来的脸,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沈即墨吃痛,却并未退缩,反正凤祁玉总喜欢咬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商洛静看着他们二人,突然轻笑出了声,眼中也渐渐起了水汽。
这时,外面的人许是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纷纷跑了进来,发生了什么?
沈即墨听言,朝商洛身后望去,便见那守门的弟子们纷纷赶来,只是他们还未跑到他们身前来,商洛就一挥手,将他们全部推了出去,牢门也顺势被关了起来。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准进来。商洛没有回头,斥责着那群人,却迈开了脚步,朝沈即墨他们走了过来。
商洛唇角仍旧挂着笑,和往常并无一二,但沈即墨却莫名觉得,今天的商洛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他抱着凤祁玉的手不禁紧了紧,警惕的看着商洛,却仍是嘴硬,今天我一定要救他出去。
商洛听言,顿了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缓缓收了唇角笑意,哪怕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他知沈即墨的弱点,故意将其说给他听。
沈即墨心中微痛,低眸看着凤祁玉,凤祁玉亦是皱着眉头看他,却是未语。
其实他也想知道,沈即墨在宗门和他之间,会选择谁。
沈即墨咬牙闭目,等再睁开时已是满眼坚定,他朝凤祁玉笑了笑,随后看向商洛,在所不惜。
商洛瞳孔猛地一缩,缓缓放开了紧握着的手,歪头看向沈即墨,为了他,你连师尊都不要了吗?
沈即墨敬畏洛清尘,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他就不信,凤祁玉在他心里超过了一切。
果然,听及洛清尘,沈即墨犹豫了。
他紧抱着凤祁玉的手微微颤抖着,是抉择的纠结。
师尊只要他还活着,就尚且有再见和他解释的一日,可凤祁玉若是死了,就会永无相见之时了。
轻笑着看向商洛,沈即墨道:师尊他懂我,会理解我的。
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商洛终是收敛了笑意,沉眸看向了沈即墨,若我说,不准呢?
抱歉了,商洛。话落,沈即墨暂且放开了凤祁玉,携剑朝商洛袭去。
今日带走凤祁玉,他势在必得。
商洛皱眉别开头看向沈即墨,眸中怒色顿起,为了他,你跟我动手?
沈即墨皱眉咬牙,不再多言,提剑攻起下盘。
商洛是他养大的,商洛的弱点在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商洛诧异的携剑去挡,已然怒不可揭,他看向沈即墨,怒喊:沈即墨!
商洛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沈即墨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但他若这个时候心软,凤祁玉就活不成了啊
咬牙不去想商洛此刻的心情,他提剑一味的攻击,故意不去看商洛愤怒的脸。
商洛紧握着手中的剑,用力到指尖乏白,看沈即墨毫无不留情的攻击,他再也忍受不了了,执剑以守为攻,将沈即墨压制了回去。
沈即墨一直都以为凤祁玉的修为长进是最快的,直到这一次和商洛交手,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突飞猛进。
诧异的看向商洛,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商洛突然勾了唇角。心下暗道一声不好,他正打算收剑撤离之时,商洛携剑刺向了他的心房。
这一剑角度极为刁钻,他根本就躲不过。
心间猛然一惊,就连一旁的凤祁玉也急急出声,喊了商洛的名字。
那剑,堪堪抵住沈即墨的胸口停下,哪怕有一分差池,那剑都入了沈即墨心房。
被剑抵着,沈即墨不敢乱动,只能动着眼珠子看向商洛,心间五味杂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虽每次都对商洛动手,却没有哪一次是想要他性命的。而商洛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中的剑,似都会一不小心刺入他心房一般。
凤祁玉看着这边的情况,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冷视着商洛,道:你想要的不是本座的命吗?你打他干什么?本座就在这里,你若想杀,就杀本座,莫要对他动手。
商洛垂眸看着凤祁玉,轻笑着收了剑,谁说我要杀他了。他伸手一把握住了沈即墨的手,朝凤祁玉挑了挑眉,话却是对沈即墨说的,你真的想救他?
沈即墨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商洛,轻点了点头。
那好,只要你与我成婚,我立马就放了他,绝不与他为难。商洛严肃的看着沈即墨,眼中无半分玩笑之意。
什、什么?沈即墨以为自己听错了。
凤祁玉则一脸冷意的看着商洛,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我说,你与我成婚,我就放了他。商洛拉着沈即墨,将他推到了凤祁玉身上,扬长而去,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
沈即墨缓缓回过头去看着商洛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人,真的是他养大的那个可可爱爱的师弟么?
凤祁玉亦是沉眸看着商洛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你早该看清他的。
什、什么意思?沈即墨不解,回过头来看向凤祁玉。
凤祁玉眸间没有一丝温度,艰难的抬起手来为沈即墨理了理乱了的刘海,冷笑一声,你以为他还是你笔下那个温文尔雅的主角吗?
沈即墨复杂的看向凤祁玉,不语。
他早就不是了。凤祁玉看着沈即墨,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了。
凤祁玉喜欢沈即墨,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会被讨厌,他也从不骗他。
商洛也喜欢沈即墨,但他的喜欢,是源于凤祁玉喜欢沈即墨,他同凤祁玉上辈子就是死敌,所以凤祁玉喜欢的东西,他都想插足。
因为不在乎,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去骗,去争,他不怕沈即墨会受伤,他只怕凤祁玉如愿以偿。所以当这份恨深入到了骨子里时,商洛再来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沈即墨时,已经无法秉去对凤祁玉的恨,单单纯纯的来喜欢沈即墨了。
凤祁玉怕沈即墨听了会伤心,所以在这事上,他不想多言,他只想告诉沈即墨,不要为了救他,去和商洛成亲。
他启唇,还未开口,沈即墨就敛眸看向了他,伸手压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懂的。
沈即墨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背对向了凤祁玉,你让我静静,我好好想想。其实根本不用想,他已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