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些事乳母将来自会做,但她未生养过却还能想到这些细处,可见上心——她这样喜欢孩子,如今有了身孕,也是福气到了。”
皇上带笑点头。
后宫一下子三位高位妃嫔有孕,内务府蒋礼财再次迎来了忙的脚不沾地的一天,按着份例备了赏赐准备送与贵妃与嘉妃处。
还没备完,皇上那里已经来了旨意,贵妃的赏赐加厚一倍,嘉妃的加三成。
蒋礼财领旨,心道,那这样的话,完全按着妃位赏赐的纯妃娘娘可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跟他没关系,他又不尴尬。
于是蒋礼财立刻吩咐人继续搬东西,给两份封赏礼加厚。然后自己回去忍痛扒拉私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珍惜物件儿送给贵妃为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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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坐在万方安和馆的高静姝,终于接受了自己是真的有身孕,而非吃了毒蘑菇这个事实。
喝过一碗药后,她倒是不怎么头晕了,暂时也不想吐。
只是抱着膝坐在床上发呆。
紫藤推木槿:“你会说话,快去问问娘娘怎么了,而且有了身孕可不能多思,得欢欢喜喜才好。”怎么娘娘得了这个消息只是发蒙,不见惊喜之色呢?
紫藤发愁的要命,但自己又不会说话,便连连催促木槿。
而柯姑姑正带了春草腊梅在外头挡着络绎不绝的嫔妃和礼物。
木槿独自进了内殿,坐在脚踏上,仰头看着自家娘娘。
“奴婢知道,娘娘自从铃兰之事后,虽然还是心中有皇上,肯为了皇上冒生命危险侍疾,但到底不一样了。娘娘好像有些怕着皇上,连怀龙胎这事儿也不肯上心。可这是您的孩子,他已经在了,他需要额娘保护他。”
高静姝看着木槿:“可我很怕,我连我自己走到今日,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也,也错了很多回。”
她会苦中作乐,不代表她真的幸福。
这宫里的生活,从未让她真正放心过。
她能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保得住自己吗?她根本不确定。如今却突然有了个孩子,她又保得住这个孩子吗?
她简直不敢想,以乾隆的寿数跟疑心,这个孩子长大了会不会面临被皇阿玛厌弃和圈禁的下场。
高静姝一直有点逃避心理,觉得贵妃不能生。
就算能生,还不知道得喝多久的坐胎药,等开始喝药了再开始筹划吧。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忽然就晴天一个霹雳,送来一个孩子。
木槿伸手握住娘娘在夏日中也有些冰冷的手:“娘娘不要怕,奴婢们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娘娘。”
“况且此时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娘娘侍疾过后,在皇上心里地位正是与众不同的时候;而皇后娘娘已经诞下嫡子,只看亲自送给娘娘坐胎药方之事就知不会介怀娘娘有孕。而后宫那两位也有了身孕——一旦有孕,也绑住了纯妃与嘉妃的手脚,她们也不敢用心太过恐伤了胎儿,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精力算计娘娘。”
木槿的话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
也或许是喝下去的一碗药起了作用,高静姝渐渐镇定下来。
是,她没有计划好安排好一切,就有了这个孩子。
可当日,她也没有计划好穿越啊,还不是一头就撞了过来。
起初她以为生活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人要努力去过上好日子。现在才发现,生活简直就是极限漂流,谁知道下个拐弯就给人冲到哪个风景。
总要往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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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见皇上站在案前练字。
皇上心绪不定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写大字来平复心情。
今日贵妃有孕,皇上大概是高兴极了吧。
军机处,讷亲张廷玉正在商议准噶尔之事:噶尔丹策零去岁刚亲来大清议和,然后回去就病倒了,可能是受不起大清的福泽。
只是他这一倒下,看起来准噶尔这两年的平静也快要到头了,应该早做边防之事。
此乃大事。
而张廷玉自打鄂尔泰死了,自己却没做上首席军机大臣后,越发苍老安静起来。
讷亲到底才做了两个月的首席,又心知皇上将军机处增添到八人,自然是不愿有人大权独揽,所以并不自己拿主意,只是笑道:“诸位若是无事,便一并随我去面圣吧。”
李玉来报的时候,皇上搁下手里的湘管:“叫他们去三希堂候着。对了,今日天热,给他们每人上一碗酸梅汤。”
李玉心道:皇上啊,这几日哪天不热啊,之前军机重臣们可没有这个待遇。
皇上忽然又道:“高斌那碗别放糖。”
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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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斌有点摸不着头脑,今日皇上看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一众人颇为和气,要不是他的错觉,皇上好像还格外冲他笑了笑。
军机大臣是个辛苦的差事:在皇上跟前跪拜礼仪自不能缺,且全程要恭敬的站着,肩膀平直一动不动。身体再僵硬疼痛,也不能在皇上跟前扭来扭去的放松。
每回出养心殿,众人才能赶紧松松肋骨。
然而今日奏完正事后,皇上居然没有让他们继续久站,反倒赐了一人一个圆凳。
众人诚惶诚恐地坐了,谁知皇上还赏了酸梅汤喝。
这下就不止高斌摸不着头脑了,大家伙都有些不明所以的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装着酸梅汤的白玉碗。
梅子汤颜色红亮,上头撒着一把细小的桂花,并浮动着玲珑剔透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