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来袭的时候,检测站什么都没监测到吗?时易又抬头看了看天,神色微沉,这可不是一两只虫子,而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片,驻地里的守军竟然是在人眼能看见的距离才发现来袭的,几乎转瞬就到了面前,这根本不科学。
像这样的地方,就是再怎么松懈惫懒,监测系统都是绝对不可能罢工的,要是有人敢在这上面动什么手脚,绝对是死刑,没有任何说辞的。
再说又有谁会背叛人类,转而去帮虫子呢?
问过了,监测站的人说,在虫族来袭的前半个小时,所有监测仪器都突然出现了信号紊乱,目标丢失的现象,他们起初以为是由于附近的磁场干扰,正在加紧调试仪器,结果很快就被袭击了,几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江逐轻声道,语气也有几分沉重。
如果是这样,那对人类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种可能是虫族的智慧也得到了进化,甚至能发明出这种可以干扰监测仪器的东西来,另一种是有人跟虫子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了达成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无论是那种,对人类来说都是绝对重大的打击,甚至一不小心极有可能演变成灭顶之灾。
时易紧紧拧了下眉,轻叹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了陈勇他们端着枪亦步亦履地跟在他身后,一幅护卫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跟着我做什么?要是没事干就去帮忙搜查有没有漏网之鱼,我还需要你们保护不成?
虽说他的确是目前整片区域职级最高的,但别的长官动辄喜欢身边跟上一大片保安团,他可没那爱好,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更何况真要论实力,这一群人加上枪,都不够他来上一轮的。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陈勇他们被凶得一愣,反应过来快速散了开去,自发去巡逻了,再也不敢往这位面前凑。
等到周围没人了,江逐才跨了一步跟他并肩走着,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捎带了一下,不怎么熟练的安慰道,不管怎么说,能提前发现这种异状,都算是一件好事,后面可能会采用最古老的那种监测方法,总归是能找出应对策略的。
他看着时易紧拧的眉心,不过才几个月,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已经彻底长开,显出几分锋利来,就像那出鞘的利刃,已然是近乎灼人的明艳瑰丽,让人完全没法将他跟素来绵软柔弱的Omega联系起来。
美得肆意又张扬,就像盛开的火红色月季,却是带刺的。
江逐心头一动,微微偏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柔软的唇.瓣贴了几秒才离开。
时易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过去,他知道江逐素来都情绪内敛到近乎闷.骚的地步,却没想到彻底放开之后,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江逐也有些愣住了,这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但时易已经是他唯一在意且深爱的人了,哪怕稍微放肆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更何况这人对他素来是包容的,让他总忍不住想要恃宠而骄。
于是江逐顺应心意,又在他偏过来的侧脸落下一吻,下滑到唇角,轻轻贴了一下。
然后张了张嘴,几乎蹭着他的唇.瓣低声道,来多少杀多少,没什么可担忧的。
这话说的可狂,但时易就是被这么一句话轻易地安抚下来。
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意,抬手摸了摸江逐的脸,又转身快步往前走。
脚步有些急,步伐偏大,看着像是有些恼了。
但江逐的视线却凝在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上,摇头轻笑了声,快步追了上去,并肩走着。
两人偶尔偏头交流两句,气氛温馨又融洽,眼下这片苍凉的景象对他们并没有产生什么消极影响。
他们越走越偏,渐渐地已经脱离了大部队的范畴,周围随时都可能会有虫子跳出来袭击,但谁都没在意。
时易目光一扫,隐隐听到了什么动响,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朝那个地方靠近,果然遇上一个遇险的平民,正被两只幼虫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眼看着险象环生。
时易动作迅速地将一只虫子踹开,反手拧掉了它的脑袋,然后蹲下身去看那个人,好在只是轻微的擦伤和惊吓过度,没有什么大碍。
江逐将剩下的那只消灭掉,抬头看向天空,就连空气里都隐隐带上了些许胶着的气氛。
时易也有强烈的感觉,跟着抬头一看,密密麻麻小飞虫一般的虫群正在朝着这里扑来。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波!
第55章 新的策略Omega为什么不可以?
看来情况很不妙啊时易喃喃道,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心再度紧拧。
就连进攻套路都不一样了,虫子没有太多智慧,只会凭着本能和数量优势进攻,所以往往是聚集了一群就铺天盖地涌过来,饱餐一顿之后再退去,要么就是索性直接占领一片区域,作为它们的储备粮仓。
就算被全部消灭了,也不会很快反扑,因为它们固执地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必须要集齐多少数量,形成多大规模,才能开展下一轮进攻,而不会去区分什么先锋队,大部队和后勤部队。
它们没有那个智慧,所以没有那种概念。
但现在,却已经学会车轮战了吗?
回去!江逐直接把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扛了起来,拉了一把时易的胳膊,两人快速往回赶。
看这样子,他们建造起来的监测基站同样没有用,作为长官和指挥员,他们必须尽快下达迎战指令,避免陷入慌乱。
两人的速度都极快,几乎转瞬就回到了临时营地,甚至看都没看那摆设一样的监测中心一眼,迅速跃上机甲,一面飞到半空主动迎敌,一面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准备集中炮火攻击。
看着密密麻麻宛如小飞虫一般的虫群,实则彼此之间的距离起码差了几十米甚至上百米,贸然开炮不过是浪费弹药罢了。
但时易却直勾勾迎面冲了上去,甚至释放了一颗小型导弹。
这枚导弹的射程很近,在空中炸开一朵粉色的蘑菇云,然后就能看到那群虫子跟疯了一样,吱哇乱叫着往那片粉色区域钻去,彼此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
这是韩文轩发明的可以迷惑虫子的诱导喷雾,里面添加了许多对虫族来说极具吸引力的味道,能够让它们误以为这里有新鲜的血肉而在段时间内聚集在一起,好进行高密度炮火打击。
但这种气体挥发也非常快,所以在空旷的区域实用性不大,另外如果战况已经非常焦灼,所有人混战在一起,就不再适用了。
时易也不过是突然想起尝试一下,也好趁着它们还没降落,尽可能多的消灭一些。
于是原本空中肉眼可见的一大片,逐渐变成了细小的一簇,两分钟后,一台红色的机甲从那粉色的云团中钻出,身后跟了黑漆漆的一大团,乍看起来就像是搓不匀的泥球一般,紧紧跟在他身后,速度飞快。
准备,开火!时易下达了指令,然后瞬间加速,整台机甲化成了一道流光,直接窜向了另一边。
几乎是下一秒,无数的激光导弹离子炮流星一样地射进了那团虫球中,然后瞬间爆裂开来。
甚至因为不同的炮弹之间还会有能量对冲,于是第一波爆炸之后很快迎来第二波第三波,轰隆声不绝于耳,连带着后面冲势太急来不及躲避的虫子都被波及,瞬间被炸成了碎片,直接变成一片黑灰,洋洋洒洒地往下落。
远远看去就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一般。
仅仅这么一下,起码消灭了能有上万只虫子!
因为使用条件苛刻,而且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太大,所以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战斗模式。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那个勇气直面那密密麻麻的虫群,更不是谁都能在成功将它们聚集在一起且被疯狂追击之后,还能赶在爆炸前躲开。
既要戏耍那些虫子让它们不至于太快散开,又要能掐准时间躲避,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速度甚至能赶上导弹?
反应能力更是高得吓人。
这真的是个Omega?
时易对下面那些人的震惊毫不在意,眼见江逐也学着他的样子来了一次,但效果俨然已经没有上一次好了。
他知道虫子之间是有自己传达信息的方式的,就算再笨再傻,估计也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许多次,所以这种投机取巧并不能长久使用。
等它们彻底降落,就只能正面刚了。
不过好在有了前面两波大的袭击,这一批虫子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了,第七军团就是再勇猛,连着两次抵抗数量几十倍于自己的虫子,到底也是有些疲累,所以通通挂了彩,但好在死亡人数不多。
可无论是断了胳膊断了腿还是因为机甲损坏被碾破胸腔,愣是谁都没嚎一声,他们的确表现得比以往都勇猛不说,但那点成绩,放在时易面前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顶头上司是名Omega,杀敌数比不上人家也就算了,要是再因为这点伤哼哼唧唧,那未免也太不像个Alpha了!
所以硬是忍着憋着,一直战斗到再也爬不起来为止,生生撑到第一军团和第三,第五军团的救援赶来为止。
欧柏涵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上前线了,派来的是他的贴身副官,向时易他们表达了鼓励和慰问之情,时凛直接接手了整个战场的指挥权,忙得团团转,自然没有时间过来。
而许魇那个疯批,一来就扎进了虫堆里,也没人管他,就当是个颇有实力的突击队好了。
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卸下了以一敌百的压力,时易连忙跳下了机甲,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赶往了临时的医疗机构。
跟他一起来的人,到底也折损了不少,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还是要亲眼看过才好。
结果刚刚踏进大门,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扑了满怀。
因为这人身上没有恶意,体型又较小,所以时易并没有怎么防备,被结结实实撞了个踉跄。
他刚想把人推开,就看到埋在他胸.前的那颗小脑袋慢慢抬起,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还有着狂喜和丝丝缕缕的委屈。
苏苏因?时易看到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愣神,有些惊慌地把人上下摩挲了遍,惊怒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苏因抹了把眼泪,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哑声道,但是你在这里。
所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他颤抖着手指抓紧了时易的衣领。
瞬间将他的心都问乱了。
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Omega为什么不可以?
第56章 时易的反思时煜的秘密
时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其实即使他分化了,他也没能真正拿自己当成个Omega来看待。
他过了十八年的人上人生活,从来都是绝对的主宰者,他一直笃信着自己会分化成为一名高级Alpha,直到遭遇了当头棒喝。
那段时间,他迷茫他痛苦他不甘他怨恨,所有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向他倾轧过来,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
尤其是作为绝对的天才,一夕之间跌落尘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释怀的,更何况他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让他经受这些,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所以他拼命努力,在时煜的帮助下,跟学校抗争,跟那群Alpha抗争,跟整个军部制度抗争,甚至于还要跟自己身体的本能进行抗争,一点一点爬上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因为他笃信自己是个强者,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失去的。
甚至要比之前做得更好。
但他本质上,对Omega这个身份,是不认可的。
甚至是有些抗拒的。
因为他清楚地明白,Omega意味着柔弱,意味着圈禁,意味着身不由已,意味着被掌控,而这些都是他极度排斥的。
所以哪怕是江逐,他也不会愿意被他标记。
即使他对他的喜爱和疼惜之情已经浓厚到了可以为他豁出生命的程度,但标记不行。
只有这件事不行。
因为这关系到他的自尊。
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努力,想要改变的初衷。
他听了许多风凉话,见识过无数的不公平,更是知道眼下自己得来的一切是有多可贵,那么
对苏因他们来说呢?
他们一直都是Omega,他们听惯了那样嘲讽不甘的话,他们更是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被精心养护着长大,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学习着可能没有任何兴趣的课程为了方便嫁人,不能去触碰机甲因为不能受伤,不能随意出门因为可能会受到侵袭,即使那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错。
是像他这样从云端跌落来得可怜,还是像苏因他们这样,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到过希望来得可悲呢?
时易的胸口堵得厉害,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他相信自己能成功,他从来不甘于现状,他拼了命努力,其实全部都是为了摆脱Omega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一切灾难和不公。
他从来没有认可过这个身份。
不认可,所以才会想摆脱。
可那些Omega呢?
眼下的生活,又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时易有瞬间的迷茫,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但他很确定一件事,他必须要去做些什么。
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打破这个本就畸形不公的既定规则。
你是怎么进来的呢?时易定了定心,下意识把人往怀里搂了一把,避开来来往往横冲直撞的士兵,仍旧止不住地担忧。
毕竟在没有提高自身的实力之前,贸然来到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冒险的。
你走之后,我选修了药剂学,然后进了韩先生的实验室,这次是作为实习医生,跟着一起过来的。苏因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易瞧。
无比依赖地拥着他的腰,脸上的欢喜和雀跃藏都藏不住。
其实他没说的是,他知道韩文轩跟时家的关系,所以当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时,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却偏偏去了韩文轩的实验室,更是不惜跟家里决裂,也要跟着一起来这危险的战场。
在这儿他见到了横飞的血肉,焦黑的伤口,痛到几个人都按不住的重伤士兵,还有那些可怕的虫子,但他都没有后悔。
因为这里有时易。
于是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怕,他都能适应。
因为有时易,他似乎就有了希望。
时易轻抒了一口气,摸了摸苏因的脑袋,正准备说些什么,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蓬头垢面地扯着嗓子喊,苏医生呢?病人反应太剧烈,需要加大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