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盛沉默了一下，说，我在外面旅游呢，可能水土不服，吐过以后好多了。

    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声音里也透出浓浓的疲倦，李瑞景想了想，没好再多问，便道，那你玩的开心，一定要注意饮食健康，少吃点路边摊，还有不能吃辣的。

    果然是当妈的人了，就是爱操心。时盛打趣了他一下，又问，你找我什么事？

    李瑞景本想反驳一下前一句，但时盛话题转的太快，他便一五一十的把小粉丝壕气氪金的事给前辈讲了一遍，最后问他自己要怎么处理。

    时盛的答复很简短，那你就不管。

    李瑞景犹豫道，可二十万不是小数目。

    国内的贫富差距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时盛道，对你来说二十万是个天文数字，对她而言也许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

    李瑞景还是有些担心，这只是一种情况，可万一她其实是刷了父母的卡呢？对工薪家庭而言，少了二十万可不是少了一个月零花钱那么简单。

    那这就不是娱乐新闻，而是社会新闻了。时盛笑了笑，说，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你主观认为的，假设你的假设成立，那后续应该是她的父母对接平台方，把钱要回来，而不是你拿自己的积蓄补贴给她。

    李瑞景：

    时盛道，我明白你现在纠结的心情，我第一次遇到消费能力很强的粉丝也挺不安的。但后来吧，你会发现这个圈子里有钱有权的都太多了，他们高兴了，给你买杂志买代言花钱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走，没有谁的喜欢会持续一辈子的。

    很多有钱人追星，就跟买包买鞋一样，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消费欲。今天是一个人给你砸了二十万，等你红了，有可能100个人、1000个人，给你砸成百上千万。你没办法约束每个粉丝，也不可能左右她们的行为，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李瑞景握住手机：喔。

    还有，我认为这个事件里有问题的不是她的行为，而是你的。时盛好像有些说累了，缓了缓才道，从第一次看见她在回复恶评时，你就不该主动联系她。你联系了，就会让她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所以她一直在找你私聊打卡，为你砸钱。如果你一直跟她保持联络，她的这种占有欲就会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认为你是她的。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将来你停止私联的行为，她接受不了，就会脱粉回踩爆你黑料。

    当然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粉圈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私联了她，让其他粉丝怎么想呢？时盛顿了顿，突然道，先不说了，我有点

    他的话音陡然截断，李瑞景听见了前辈压抑的干呕声，但很快通话就被突兀地切掉了。

    李瑞景有些担心，时盛这种情况让他莫名想到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是说着话突然就干呕起来。

    他发了些止吐方子过去，并嘱咐时盛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前辈晚些时候才回复，还叫他以后不要再回复任何一个粉丝的私信了。

    小粉丝的事件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因为没过几天就是黄池新剧的试镜，这次并不像《心盲》一样搞的封闭式试镜，黄池把所有主演人员都召集了起来，说是要进行第一轮海选。

    试镜当天，李瑞景换上了高中校服前往约定场所。他到得很早，比黄池敲定的十一点早了近两个小时。

    眼见时间还很宽裕，李瑞景和卢宏在楼下面馆嗦了一碗汤粉，等他们慢慢悠悠走到三楼的实景棚，已经有个高个子男生在门口等候了。

    李瑞景远远望过去，总觉得那人有些面熟，越是近了，越是有个名字憋在嘴边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没等他打招呼，那男生就弯着眉眼笑道，上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都这个点了，高中生也不去上课，还在那悠哉悠哉的吃早饭，原来是瑞景前辈。

    李瑞景想起来了。

    不是说好不叫前辈了吗，陈辰小弟弟。

    他只比陈辰大两天，忍不住占了这个口头便宜。

    陈辰便伸手搓了搓他头发，高中小屁孩管谁叫弟弟呢。

    他知道李瑞景是为了贴近角色才穿的校服，话里话外都在夸李瑞景像高中生，搞得李瑞景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好了不闹了。李瑞景把他手轻轻推开，拨弄了一下头发，你来试镜窦靖？

    这个剧本讲的是一个患有多重人格的高中生秦永安因为性格阴郁不合群，被人校园暴力，差点自/S，最终被勇敢的副人格窦靖拯救的故事。

    因为窦靖的人物设定阳光、高大、温柔、武力值高，与秦永安的内向阴郁怯懦形成了鲜明对比，以陈辰的外形条件来看，他和窦靖的契合度很高。

    窦靖蛮适合你的，祝你成功。李瑞景由衷道。

    陈辰点了点头，又认真端详了李瑞景好几眼，你也很适合秦永安。

    他这话倒不是客套，李瑞景长得秀气，人又十分单薄，虽然22岁了但身上的少年感依然很强，穿着校服说他是未成年恐怕也没人怀疑。

    只要把妆稍微化得憔悴一点，脸上的表情再冷漠一些，他与陈辰脑补中的那个秦永安就没什么两样。

    李瑞景还没接话，就有一个阴狠的声音接到，难道我不适合吗？

    他俩聊得太起劲，没注意到那头江临领着执行经纪人和小助理已经杀到，还一脸怒气冲冲，拽得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江临对李瑞景的敌意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陈辰那样细致的人，经过第一次见面其实就差不多了解透了。

    他不想激化二人矛盾，只笑道，前辈也很好。

    李瑞景回头看去，发现江临为了秦永安这个角色一改往日的造型，他几乎没有弄妆发，顶着一头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黑色顺毛，架着粗边黑框眼镜，穿着再正常不过的T恤牛仔裤，再加上人瘦，乍一看去学生气很浓。

    如果不是摆着一张臭脸，应该会更贴近角色一些。

    李瑞景是不知道江临一天到晚哪里来那么多脾气，他懒得搭理，站到了陈辰的另一边，让高大的男生帮忙挡住江临恶狠狠的视线。

    黄池在不久后也带着团队过来了，接着试镜的演员陆陆续续都到了。

    其实这一次的竞争并不激烈，黄池在前期就筛选了大量投简历的人选，最终两位男主都只留了四位演员过来试镜。

    如此看来，李瑞景赢面很大。不过他并不敢自满，虽然江临嚣张跋扈，但演技和灵气都是有的，而且他尖酸刻薄的一面稍加修饰，就有那股阴郁不合群的味道在。

    不过李瑞景还是感觉很纳闷，江临已经是准一线男星了，怎么还会来黄池这样名不经传的小导演手下试戏。他作为纳什力捧的小一哥，手里应该什么剧本都不缺的，而且本本都是男一号。

    跑来新人导演手下试戏，万一还没拿到角色，说出去对他名声也不好。

    李瑞景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索性继续背试戏台词了。

    第39章

    作者有话要说： 试戏部分瞎写的

    这次试镜一共分了四组, 以抓阄的形式随机搭档。李瑞景和陈辰分了一队，被安排到同一个化妆间里对台词。

    李瑞景无视了江临快要杀/人的眼神，他总算品出来了, 江临应该有点喜欢陈辰, 于是对每个接近陈辰的人都自动摆出了一副正宫斗小三的气势。

    陈辰对此没有说什么, 推着李瑞景的双肩走开了。

    这次的试镜片段很短，摘取的是秦永安在课堂上受到霸/凌, 抓起书包逃跑，登上楼顶时想一跃而下, 被放出来的副人格窦靖阻止的片段。

    除了基本的台词，剩下的微表情、微动作都要两个演员各自揣摩发挥。

    李瑞景和陈辰商量了一下。

    秦永安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因此对朋友间相处的分寸感会十分模糊。两个男生的友谊直来直去, 他可能不是很懂，所以他俩想演出一点友情以上的暧昧, 但又要把握好度，不能太黏糊。

    准备时间里，陈辰道：抓阄的时候我就在想, 能和你搭档就好了，没想到我们真的分了一组。

    李瑞景有些诧异，道，你跟江临不是更好吗？一个公司的，也熟悉。

    陈辰摇摇头, 正因为熟了，一起搭戏反而会受影响。两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碰撞就不一样了，很容易产生激情和火花。

    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可能会令人想歪，他又补充道，咳我是指角色表演。

    李瑞景笑了笑, 本来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解释倒是怪尴尬的。

    两人尴尬一笑。

    随机分组加上随机上场顺序，他俩排到了最后一组。为了避免受其他人表演方式的影响，他们选择了不去围观凑热闹。

    于是等到其他人都表演完毕，李瑞景这组上场的时候，另外三组人的六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盯着台上，尤其江临盯得最紧。

    各路人马的审视目光让李瑞景和陈辰都感到压力山大，不过随着导演一声a，两人很快就进入了表演状态。

    镜头从教室里开始，李瑞景木然地拎着书包坐下，首先是屁股一凉，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站起身看到了身下被泼了红墨水的凳子，接着环顾四周，除了一些在埋头做题的同学，其余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的笑话。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秦永安来大姨妈啦！，瞬间惹得教室里哄堂大笑。

    秦永安咬着牙，不管裤子上的湿意，也不去看那些起哄的人，拿起书包挡在身后，跟着安静地坐下。他的面部线条崩得很紧，身子却忍不住的轻颤，默默忍受着这每日如例行公事一般的羞辱。

    算了，他想，反正离高考只有100多天，熬过这些日子就解放了。

    可校/园/霸/凌从不以受害者的意志为转移，他想算了，那些人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等秦永安从抽屉里拿出数学课本正要温习功课，刚摊开书本，蓦地就发现里面躺了数十只活着的蟑螂。他惊叫一声扔了书，蟑螂从课桌上四下散开逃窜，前后桌的女生跟着发出的刺耳的尖叫。

    吵死了。那个为首的霸凌者径自走过来，抓着秦永安单薄的肩膀，一手拍在他脸上，冷笑道，看见几只虫子就吵吵嚷嚷的，你丫算个男人吗？

    秦永安瞪着他，为首者见他还不服气，使劲甩了他一巴掌，接着便抓着他的头往爬过蟑螂的课桌上摁，边按边道，我今天就要治治你这矫情的臭毛病！

    说着，便指使小弟拿来装蟑螂的塑料袋，似乎是想把蟑螂生生塞进他的嘴里。

    围观的人群见状通通禁了声，只有班长从书海里抬起头，眼见这一幕立马跑出教室去喊老师。

    眼见其他人熟视无睹，秦永安剧烈颤抖起来，他嘴里发出含糊的求饶，几乎要落下泪来。不要这样救救我谁来救救我都好。

    噗嗤那些人笑道，这个死娘炮，恶心死了。

    眼见为首者捏着还在活动的蟑螂离他越来越近，秦永安快要绝望了，条件反射地干呕出声。

    在他恍惚的一瞬间，窦靖如同撕开暗夜的第一束阳光闯了进来，他扯着那人的手臂将霸/凌者狠狠撞开，趁为首者还没反应过来，拉着秦永安就跑。

    两人气喘吁吁地登上天台楼顶，秦永安伸手抹掉眼里呛出的泪花，走到天台边，从教学楼顶层俯瞰着一楼的景象。

    那些走过的学生看上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秦永安伸出手，仿佛可以轻易地捏死一个又一个。

    他这样暴戾的想法只产生了一瞬，很快又说服自己算了，他实在太累了，连摧毁别人这种事做起来都没有动力。

    身躯好似有千斤重，让他不禁羡慕起那些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的鸟儿。

    窦靖眼见他的身形摇摇欲坠，赶紧将人从天台边拽了回来。

    秦永安回过头看着他，突然说，窦靖，我好累啊。

    他曾经以为，长大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可别人告诉他，不是的，人生自始至终都这样辛苦。

    那还要长大干什么呢？

    我们不要这么屈辱的活下去了，你陪我一起走吧。他呐呐道。

    不行。窦靖摇头，坚定道，你记得吗？我答应过要陪着你一起长大的。

    他扣住秦永安的后脑勺，两个人缓缓凑近，直到额头相贴。

    这是一个堪称亲密的动作，却丝毫不含情/欲，李瑞景的肢体颤抖在陈辰抱过来以后就渐渐止住了。

    陈辰将他牢牢搂进怀里，两人就这样依偎着，静默了数十秒，直到导演喊了一声咔。

    因为导演没有明确说明主人格和副人格的关系，演员都是按自己的理解在演。比如江临那组理解成了爱情，所以他们表演的方式会更直接露/骨一些，李瑞景他们则含蓄又亲密。

    对于秦永安这个角色，最突出的性格特征就是敏感和阴郁。同时，演员要给人传递出的是一种强烈的脆弱感，具体的说，是那种他站在那里，观众就可以相信他会被人伤害的特质。

    这一点其实江临和李瑞景的外形都很契合，在经过导演和剧组staff商讨后，下午就宣布了他们两组通过海选，可以直接进入下一轮的PK，最终当场定下角色。

    得到这个结果李瑞景毫不意外，因为另外两个竞争人选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演技还很青涩，现阶段很难驾驭这样一个内敛的角色。

    他们匆匆用过午饭，黄池导演发来了下一轮的试镜片段，李瑞景和陈辰还没多看两眼，隔壁化妆间就传出了江临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们发通知的时候没有跟我说要半/裸，现在提出来是什么意思？他跟副导演对峙道。

    最新一段试戏是在浴室内，那是秦永安第一次轻/生。在打算溺/死自己时，内心强烈的求生欲望分裂出了窦靖的这个阳光温柔的副人格出来阻止。

    演员为了角色服务，别说半/裸，就是全/裸也应该毫无怨言才是。

    江临一面表现出强烈的争取这个角色的意愿，一面又连半/裸泡在浴缸里的戏也不肯试，还当场跟副导演叫板，摆明了一副我咖位大，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态度。

    可他红不红其实对黄池选角没有多大影响，反而因为蛮横的态度让黄池对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