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谢伏星闭上了眼睛，而后居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但是好像并没有对她的讽刺之意，“……罢了。”

    这个人类，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燕洛泱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试探道：“你，你不杀我了？”

    他闭着眼睛淡淡道：“怎么，你很想我杀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啊你放心，我，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了……”她话音渐低，好似是有些心虚了。

    大概是她看错了，她好像，看到他的唇角弯了那么一点点。

    ……

    但是谢伏星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好，他的身体受了伤，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连带着他不稳的神魂也出了问题。

    越是快要好转的最后关头越容易出问题，不过因为她在身边，所以他暂时没有变回那个愚蠢的样子。

    说来也怪，如果此时把她吸干的话，他很快就能好起来。之前他总是吸她的血稳定神魂，但是现在，他反而不想这样做了。

    ……不过如今这个样子，倒是和那个“他”一样蠢。

    ……

    但是副作用还是有的，这个晚上，他又梦到了，他幼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谢伏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回了幼时那条小蛇的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处于那因为神魂不稳而诱发的梦境中了。

    但是这次他太虚弱了，并没能自己挣脱梦境醒来。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恶劣的孩童，蛇瞳猛缩目光冷冽。他想杀了他们，却因为幼时弱小的实力无法还手，只能被他们踩着尾巴拿棍子戳弄。

    他心中愤懑渐生，张大了蛇吻嘶吼，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侮辱令他愤怒不已，就在这时，一位少女猛地将那几个孩子推开，把他护入了怀里，他愣了一下。

    少女胸膛起伏身子微微颤抖，一部分是因为生气，一部分是因为对蛇的恐惧。

    “你们在做什么！”她气急了。

    ——是她，他居然无意识地把她拉入了梦境。

    燕洛泱气的不行，哪里来的如此顽童！

    她一睁眼就发现不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条小蛇欺负，她定睛一看，那条小蛇上生着两对洁白的翅膀，那好像是她的伏星！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的心脏猛然收紧，下意识飞快地跑过来把那几个孩子厉声呵斥走了。

    小蛇此时还不会说话，只有她半条胳膊长的样子，浑身伤痕累累脏兮兮的，在她怀里仰头看她，他的蛇尾不自觉地缠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怔，险些落下泪来。

    “……伏星？”

    那时他在进入秘境前，也是这样缠在她手腕上的。

    她以为是她的伏星回来了，心疼地不行，悄悄用治愈术抚平了他身上的伤口，又掐了个净尘决把她怀中脏兮兮的小蛇变得干干净净。

    虽然还是很怕，但是她忍着生理不适摸了摸他仰头看她的小脑袋。

    圆溜溜的冰蓝色蛇瞳像两颗澄澈的宝石，加上娇小的体型，衬得小蛇可爱极了。

    燕洛泱心化了，突然间觉得也不是很怕蛇了，怎么会有人舍得欺负她那么乖巧可爱的伏星呢？

    “别怕，别怕，娘亲在呢。”

    谢伏星听到这话黑了脸。

    她竟以为自己是那个蠢东西。

    但是此时他不能说话，只能愤愤地在她怀里张嘴咬了她手腕一口。

    “嘶……”燕洛泱吸了一口气，虽然幼小，但是那对尖牙依然锋利，他咬的还是有些疼。

    燕洛泱想打他没下去手，毕竟他现在才这么小，而且刚才还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欺负成那副可怜模样。

    她捏了捏他的尾巴，假意生气道：“坏伏星，不能咬娘亲！”

    蛇尾很敏感，小蛇被她捏的一激灵，顿时在她怀里不动了。

    谢伏星生气地磨了磨牙，最终屈服于梦境没有还手。

    他窝在她怀里生闷气，大概是看出来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子不高兴了，燕洛泱又摸了摸他的头。

    “别难过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嗯……没关系，伏星，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但是想到他最终会变成那个冰冷无情的大魔头，她有些难过。

    “……到时候你一挥手，欺负你的人就全都消失了！”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皮肤，他竟有些不自在。

    但是意外地很舒服。

    原来那个蠢东西，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些记忆，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也不能理解他变小时的那些行为。

    少女的声音有些低落，“但是你变得再厉害，也不能忘了娘亲，知道吗？”

    她的声音振作起来，“伏星，娘亲很喜欢你，真的！……这次，真的不是骗你的。”她低叹。

    小蛇窝在她怀里没有动静，但是尾巴却微不可查地缠得她更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