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赐心里狠骂,倒忘了刚才他也同样想把锅全甩到对方身上一样。
其实常嘉赐心里明白,东青鹤已经有了计较,那天自己被幽鸩打伤后回到青鹤门可是沈苑休送的,东青鹤救了自己,定然也是见到他了,无论怎么摘,两人这狼狈为奸的名头都是摘不干净的,拼死抵赖也只会让东青鹤越发怀疑自己而已。
常嘉赐一番斟酌,不快的说:“行,你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吧,所以你想怎么样?后悔救我了?现在弄死我还来得及啊。”
听着眼前人毫无悔意的声音,东青鹤眼神一暗,只是一想到这也是他在中了混沌毒后的所作所为,东青鹤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要这些想做什么?”
常嘉赐提防着东青鹤发难,听到他这样问,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他以为这家伙那么奸猾应该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人的共通之处呢,又是取内丹又是抽魂魄的。
东青鹤说:“可是魔道炼魂的一种禁术?”
常嘉赐看他的眼神,发现东青鹤似乎是真的不知。他不知道,慕容骄阳、秋暮望他们都不知道?这北斗七星阵这么神秘?
常嘉赐一边琢磨一边含糊的说:“你猜出来还问我做什么?”
东青鹤又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常嘉赐不屑:“还能为什么?”
东青鹤摇头:“这是魔修一道,一旦你用他人的魂魄来做养分修炼,只会更加催生体内混沌的魔气,使得它贪得无厌,最后反而吞食了自己的心智。”
这话说得常嘉赐又怒了,前后一番叠加,他火气窜上了天。
“不然呢,前路凶险也总比没有前路的要好。我早说了东青鹤,我没有你那么好命,我的修为忽有忽无,你可知因为这破事儿,我已在鬼门关前转了多少次!?你口口声声说会护我,然而这九百年,你在哪里?从头到尾,只有我常嘉赐一个人!我不管什么魔不魔修,什么失不失心智的,我也不怕天诛地灭,因为我不为己,才早就天诛地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串的情节之前都是写过的,这文很多细节就是考验记性的,忘了的前文都能找到答案
话说,除了常嘉赐和东青鹤之前的爱恨和姐姐的亲情,大家也可以注意下常嘉赐的两段友情,他和鱼邈、他和沈苑休,一个是单方面压榨,一个是豺狼互咬,到最后变得越来越下不了嘴
第六十章
又是一个日丽风清天, 常嘉赐跟只猫一样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晒太阳。
青琅走过来将一碗汤药放在了一旁。
常嘉赐头也不抬:“不吃。”
半晌没听见青琅的动静, 常嘉赐眼一瞥,立时撑坐了起来。
“你干嘛?”
正在捻瞬移口诀的青琅说:“门主说, 你要不听话, 就去告诉他。”
不听话……
这般不知是哄孩子还是哄畜生的言辞真亏得他能到处跟人说得出口。
想到昨日在吼出那些话便不欢而散的两个人, 常嘉赐道,“你莫要白费气力, 他现在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青琅奇怪:“可是你要哪儿不好了, 哪怕他再忙也让我要随时寻过去告诉他,这样的话门主每回早上都会吩咐我一遍, 今儿个也说了啊。”
见常嘉赐怔楞, 青琅叹气。
“我晓得你嫌我烦, 也不想喝这个,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就不多嘴劝了嘛,但是我又不能违抗门主,你少吃两顿药的事儿早晚还是会被他察觉的。”
说着, 青琅把药碗往前推了推:“嘉赐, 你知不知道, 我在门主身边这些年,见过他对任何都好……”
常嘉赐讥笑,又听青琅下一句。
“却又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像对你那样好的。”
常嘉赐顿了一下才回神:“那是因为你还是跟着他时候还太短了。”边说边抄过那碗,把里头的苦药一口干了。
青琅似还想说什么,不过他到底不过是个小厮, 于是只能退下了。
看着他留下一篮青枣样的东西,一旁还有两本旧旧的小书册子,常嘉赐原本要问这是什么破玩意儿,不过心头一动,又自己明白了过来。
“不是让他带着东西滚了么……”常嘉赐口内鄙夷,手却摩挲了两下向那书摸去了。
还真像那笨蛋所言的一样,他带来的全是浅显易懂的大幅连环画本,像是怕者蠢得连这图都瞧不明白,边边角角竟还有不少注解,看那墨迹,全是新的。
常嘉赐一边不屑一边翻着,不时发出叽里咕噜的嫌弃声。
“……这红斑猫是这样画的吗?这词……说得是两千年前的皇帝吧……”
没一会儿那书就给他翻完了。
“也不知道带两本厚些的。”
常嘉赐将册子一扔,挖了两个青枣啃了起来,啃着啃着他忽然仰头向天际望去,就见那儿悠悠荡荡盘桓着两只鸟,没一会儿鸟儿慢慢飞低,落到了院子里的青松上。
常嘉赐细查了片刻,轻轻从唇间将枣核吐出,指尖一弹,那两只灰鸦就被他打落了枝头。
常嘉赐张开手掌,灰鸦没有掉下来,而是在半道上就成了一滩黑烟,倒是四只白色的瓷瓶稳稳的躺在了常嘉赐的两只手中。
将瓶子凑到了鼻尖嗅了嗅,那里头……魔修的、灵修的气息也算熟悉得很。
常嘉赐左右环顾了圈,发现无人注意自己,他便拉开前襟,小心地将瓶子都收了起来。
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把那枣子全吃完了,常嘉赐忽然叫回了青琅。
问:“那傻……那送枣子的说什么时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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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被常嘉赐恶狠狠地赶走,今儿个鱼邈半点不计较地就随传随到了,还按着他的意思抱来了一堆的书和吃食。
“这个……这个书字好多,我还没有看完呢。”鱼邈拍了拍桌上的典籍卷册,给嘉赐解释。
你都能轻易看完的书,是得有多白痴。
常嘉赐在心里轻蔑,面上倒是还算配合地点头。
“放那儿吧,我先看着再说,你最近如何?”他用的口气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凉凉软软的,就好像他还是东青鹤那个乖巧的小徒儿一样。
鱼邈笑起来道:“我很好啊,我们辰部近些时日正造新的藏卷阁呢,里头有不少东西都要打理,我做得很好,慕容长老说……如果我下回不犯错的话,也许就有机会拜入辰部了。”
“你还没……”进辰部啊?这都多久了,得犯了多少错到现在还被关在外头呢。
常嘉赐都服了他了。
“就快啦就快啦。”鱼邈倒是满怀信心。
听常嘉赐关心自己,鱼邈也礼尚往来的说,“那你好吗?”
常嘉赐大方地对他张开了手,意思是“我什么情形你看不见吗?”
他戴着纱帽,鱼邈只能隐约看到里头一张裹着白纱的脸,他想问什么,又不敢问,支吾了半天,只憋了一句。
“……嘉赐,你长高了好多。”
常嘉赐笑:“还有呢?”
鱼邈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关心道:“你受伤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常嘉赐翻了个白眼,他真不信门里没有风言风语,但是鱼邈能那么睁眼瞎,好像全天下的判断都与他无甚干系一般,也是个人才。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问的?”常嘉赐说。
鱼邈顿了下,竟然反问:“那你想……告诉我吗?”
常嘉赐冷笑着摇头。
鱼邈则点头:“那就不要说了,我不用知道。”
常嘉赐一愣。
“反正你和门主在一起……如果你是坏人的话,门主会知道怎么做的,而我们还是朋友就行啦。”
“朋友……”常嘉赐呢喃着这两个字。
“是啊,上次你来看我,这次我也来看你,喏,吃枣子吧嘉赐,这个是新鲜的。”说着,鱼邈又从自己一直挎在胳膊上的篮子里挑了一个大的,先在衣角上擦了擦才给常嘉赐递过来。
常嘉赐不由自主地接了,放进嘴里嚼了嚼,不怎么甜,还有些涩,他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吐,而是勉强咽了下去,这才起身对鱼邈说:“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待了好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
当日花浮初初现于青鹤门中便是一身惊艳妖异的金红,如今常嘉赐也同样身着同色长袍,就这么在青鹤门内的大路上招摇而过,会引得如何侧目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他与东青鹤那难以言说的关系,都使得青鹤门内人人好奇,却又顾忌东青鹤没有人敢多嘴。
“我们要去哪里啊?”鱼邈问。
常嘉赐想了想,竟直接了当地说:“我要去星部。”
“星部?”鱼邈意外,“你找秋长老吗?不过这个时间他和门主还有其他长老该是在霞举殿议事呢。”
常嘉赐道:“我不找他,我要去……看望一个人。”
在星部的人?
鱼邈到底还不算蠢到家,青鹤门的星部和后山是有些异曲同工之效的,同样是关押门中犯人之地,只不过一个有些隐蔽,一个则相对规整一些。
“他犯了错事吗?”
后山已经关过一次人却又被逃走了,这回常嘉赐觉得秋暮望不会再那么笨的重蹈覆辙,圈在自己地盘里才是最稳妥的。
“也许吧。”常嘉赐道。
鱼邈有点着急了:“那你是想……”
常嘉赐打断对方,指指自己身上的白纱:“我不想救他,我也救不了他,我只是想给他送点药,免得他死在里头而已。”常嘉赐给鱼邈看了看手里的小瓷瓶。
“哦,那门主知不知……”鱼邈还是担心。
“你告诉了他,出卖了我,门主自然就知道了,”常嘉赐笑,“你说不说?”
鱼邈犹豫了良久,似在挣扎。
常嘉赐也不看他的模样,只径自往星部而去,没多时到了那里,站在一处角落,他对鱼邈道:“我现在要进去了,你如果不愿意,你便大声喊人来抓我好了,你若是愿意,你就借我一点修为,让避过这些守卫的耳目,谁都别告诉,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鱼邈看着常嘉赐向自己探来的手,比曾时的少年手掌要修长了不少,只是上头还裹着厚厚的白纱,隐约露出的一点指节上也是斑斑驳驳的,可见被包覆的地方伤得有多重。
少顷,常嘉赐的手心上颤巍巍地落上了一只小了一圈的手。
“那你……你要快点回来啊,我们、不能被人发现的。”鱼邈紧张地叮嘱。
常嘉赐笑了。
鱼邈的修为能有多少,亏得常嘉赐自身步伐身姿速度的加成,才勉强在几个星部弟子的眼皮子底下没有被察觉的进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