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父玩笑的那句驾鹤西去竟是真的……
荪鸳鸳听到这话,连忙扑到拈花床头,看见她安详的脸,一时间泪流满面,“师父,你骗鸳鸳的是不是,怎么可能会这样,师父,徒儿还给你做了甜糕呢,你起来吃一口!”
可惜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也没有一丝呼吸,像是真的离去了。
仙门到处挂起白布,丧事更是连夜操办,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衡山仙门的掌门竟然驾鹤西去了。
这话便是跟谁说,都仿佛一个笑话。
可人偏偏就毫无声息地躺在大堂的棺木里,灵堂白衣一样不缺。
所有弟子瞻仰遗容过后,终是相信了这个事实。
灵堂的哭声就没有停过,偌大空寂的灵堂大门紧闭,谢绝所有外客。
荪鸳鸳和恒谦一身孝服,跪在灵堂里,将手中的纸,一点点塞向前面的火盆里,一个伤心欲绝,一个泪流不止。
只有寻袂在忐忑,这消息已经遥遥传出去,人也应该快要到了。
他捏着手中的绝笔信,掌心都是汗湿。
下一刻,大门突然被一阵灵力猛然破开,一扇扇紧闭的大门转眼成了灰烬。
那人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一缕白色烟雾跟在他后头亦趋亦步,时而变化着各种形状,像是一只随行的宠物。
恒谦抬眼看去,柳澈深就站在大堂中,眼中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恒谦当即起身,就要冲上去,寻袂连忙上前拦住他,空寂的堂中只有两个人拉扯的声响。
“师兄,冷静!”
恒谦滴水未进,终是抵不过寻袂的力气,被按着不能前进半分,一时再也控制不住,看向柳澈深,带着哭腔怒吼,“你到底和师父说了什么,所有的错明明都是我,你为什么要逼师父,我说了,我可以把命赔给你!”
柳澈深看着棺木一言未发,片刻后,缓步往棺木那处走去,到了棺木旁,垂眼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她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往日鲜红的唇也没了血色,一身轻如薄翼的白衣,如同仙者一般,如果不是躺在棺木里,倒像是睡着了。
“师父。”他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恒谦见他此刻都还无动于衷,情绪越发激动,“师父现下死了,你满意了?!”
寻袂一边拉着恒谦,一边冲他开口,“柳师兄,师父说了,她一命换一命偿还往日错处,希望你化解心中怨气,回头是岸。”
荪鸳鸳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哑了,闻言越发嚎啕大哭起来。
柳澈深看着棺木里的拈花,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慢慢抬手扶上棺木边缘,“师父,你真把我当傻子看待吗?”
他说着,手上突然一用力,那副棺木瞬间就碎裂开来。
寻袂见状心中一惊,颇有几分惊慌。
柳澈深已经伸手抱起躺在棺木里的拈花往外走。
寻袂一时慌乱,当即往这边而来,“柳师兄,你做什么?”
“你放下师父,她已经死了,你还要如何?”恒谦声嘶力竭地喊道。
柳澈深突然抬眼看向他那里,突然乖乖呆着不动的白色烟雾,猛然攻向了他。
恒谦话还没说完,就被击飞出去,在地上远远滑过,五脏六腑移了位,生生吐了一口血。
众弟子听见动静,纷纷进来,下一刻全被白色烟雾击飞了出去,眼耳口鼻皆是流血不止,一时间哀嚎声不断。
柳澈深抱着拈花,一步步往外走,无视外面围过来的弟子。
荪鸳鸳连忙上前来,声音颇为尖利刺耳,“你放下师父!”
寻袂吓得不轻,连忙拦住荪鸳鸳,想要上前,却被白色烟雾击退,一时大急,“师兄,你究竟要如何,难道师父死了,你都不愿放过她吗,连全尸都不愿意给她留?”
柳澈深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他看了半响,很轻的开口,“她若是死了,我不止不会放过她,连仙门都别想留活口。”
他明明说话很平静,却满是戾气,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寻袂听到这话才是彻底明白,什么回头是岸都是空的,他柳澈深早就已经落入无间地狱,是彻头彻尾的魔头。
恐怕师父这一遭是看走眼了,竟然是连她死都化解不了这个局!
而且柳澈深好像哪里不对劲,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觉得害怕。
第72章
拈花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也听不见,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三日竟然是度日如年。
不知她已经慢慢恢复了听觉,虽然口不能动,眼不能睁,但还是能隐约听到声音,只是时而听得见,时而听不见,信号不是很好。
她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好像被人抱着,去了好多地方,很是折腾。
“这位仙人是必然救不回来了,还请恕罪。”
“这都已经彻底断了气,不可能再活。”
“节哀顺变……”
自然是救不回来,这龟息丸效果若是不逼真,那系统也可以收拾收拾报废了。
这样的话,拈花隔三差五就能听见,耳茧子都要出来了,只那人好像没听进去,也不相信这些人的话。
拈花有些疑惑,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谁,必然不会是寻袂,他是知晓真相的,肯定不会这般,只是他怎么就没了影,任由旁人带走她?
拈花每回都留心听着,可就是不曾听到他说话,每一回都是无声应对,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肯定就不是荪鸳鸳,以她的性子早哭晕了,也不可能有那力气抱着她到处跑。
拈花闲着无聊,一一琢磨了个遍,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恒谦,只是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话少这点,他明显话多得不行,指不定还会上窜下跳,不可能这般静。
不过也说不准是因为她这个师父突然死去,打击太重,以至于变了性子?
拈花心中突然有些安慰,好歹歹竹出好苗,也不至于说一个弟子都靠不住。
至于柳澈深,她是压根就没往那处想,毕竟仇人死了,哪有不开心的,这大仇得报,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反正只要不在柳澈深身边,她就是安全的,所以拈花还是很放心的,只等着醒来的时辰。
拈花才想到这里,耳旁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又来了,几步走近,俯身过来,伸手将她扶起来,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似乎怕她磕碰到。
有人上前来,把脉片刻,又伸手来翻她的眼皮,仔细查看了许久,一旁的女子开口问,“族长,可以救回来吗?”
这女子声音好听,听到就感觉很是神秘,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拈花总感觉这声音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可仔细回想,又不琢磨不出究竟是谁?
那老者伸手回来,摇了摇头,“没救了,便是早来十日也不成,都已经死透了。”
拈花只感觉身后的人听到这话,浑身瞬间僵硬,连呼吸都重了许多,似乎有了窒息的感觉。
那女子听到这话,也是为难,“可她不像是死去的人。”
“既然是修仙之人,自然有不同的死法,尸身永存也不是没有的事,找个冰棺早日下葬罢,也算留个念想了。”那老者也不再多言,见没得救就离开了。
远处那女子听到这话似乎有些抱歉,“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拈花只感觉身后的人抱着她的手紧一分,似乎还是不相信。
拈花着实有些疑惑,都寻了这么多人,每个都这般说,怎还这般固执,恒谦什么时候这般锲而不舍了,都有几分死钻牛角尖的架势。
这个人显然不是恒谦。
拈花心中下了定论,颇有些慌乱,正急着等他的声音,可是听觉又突然失灵,连远处的鸟鸣声传进耳里都断断续续起来。
那人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我再找别人。”
女子见他这般说,知道他不相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拈花这处断断续续,没听清他的声音,差点没把她气撅过去,这龟息丸莫不是系统用来整她的?
那人抱着她往外面走去,拈花耳旁还能听到外头有人走动的声响,似乎在前面引路。
默然无声走了好久,风声极大,还有海水拍打岸边的声响。
他抱着她进了一处地方,才坐下来,将她放到他腿上环抱着,护得还挺周全。
周围有人走动,应该是侍女,走动间珠钗碰撞,片刻后,还能听见摆放碗筷的声响。
拈花只觉周身有些摇晃,感觉他应该是带她到了船上。
刚头的女子默了片刻,开口劝道:“这处很宽敞,不如先将她放在榻上罢。”
拈花听到这话,直在心里点头,恨不得抱着她的人听话些,赶紧让她躺下,坐腿上可比不得躺着舒服!
那人听到却没动静,反而将她揽得更紧,不肯放开。
那女子见他没有动作,一时也没再开口,船舫里再没有一点声音。
拈花算是彻底没了力气,只能被迫靠在他身上。
许久的静默之后,那女子的视线似乎落在她身上,开口温声相劝,“族长医术高明,世间少有人能及,他号的脉不会有错,况且已经十几天过去……”
十几天?!
难怪时间过得这般慢,这龟息丸莫不是放得太久,过期了?
这系统果然没有一处是靠谱的,心灵鸡汤就罢了,现下连药的保质期都这么短,着实抠出了一种境界。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似乎听不进去。
过了许久,船好像到了地方。
那人抱着她下了船,行过一段路,光线瞬间暗了许多,应该是进了屋里。
身后女子跟着,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我以为到了这里起码会有机会。”
那人依旧没说话,似乎根本不听她说话,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女子见他不语,也没有再开口多言,无声转身离开。
拈花忍不住在心里祈求,能不能带她一起走,这人一直抱着她又不说话,着实让人瘆得慌。
拈花被迫靠在他怀里,心里着实有些煎熬,要是真龟息也不至于如此。
许久,一滴水砸在她的脸颊上。
拈花有些难受,想要伸手擦,却又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