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了手,剑尖蹭地刺入泥地,晃着寒光。他抬手按住了她背上熟悉的曲线,“别说话。”
方眠疑惑地抬起头,艰难仰望着他,“为什么?我又不是假的。陛下,这么多人看着……”她蹭了蹭,没挣开他,却轻声说:“陛下的手好烫。”
“不碍事。”他将方眠松开,低头见她满靴泥泞,不禁一皱眉,将人拦腰抱住放上马背,又接过侍卫捡起的剑归鞘,冲后头的弘秀一点头,“怎么回事?”
方眠和弘秀是两日前到东江的,其时皇帝失踪的消息尚未传回洛城。没了按察使和皇帝坐镇,帐中早乱得似一锅粥,一见宫里来人,便如有了主心骨,方眠也不手软,利落地将人分批派出去,赈灾安民搜寻的各得其所。
初时他们见贵妃成竹在胸,还当这也是个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主,谁知过了一夜,皇帝仍旧消息全无,贵妃耐不住性子,竟亲自点了人马上山搜寻,整整找了两日夜,方才碰上了皇帝一行人。
上山的路边钉了木牌指示,他们随身带的灯笼火把光泽莹莹,一行人照路下山。霍晨江一连打了几个呵欠,突叫道:“陛下,晴了!”
晚霞璀璨,阳光破开乌云,雨丝缓缓停了,晴空散开千万里。弘秀笑着合十,“我佛慈悲。”
小侍卫吃了些干粮,已重新高兴起来,将隋戬一路英明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众人不时哄笑着拍马屁。
方眠坐在隋戬身前,被起伏的马鞍晃得全身都要散架,加之隋戬有节律的鼻息不时蹭着后颈敏感的皮肤,也不禁低了低头,只觉一见面实在有些尴尬。
穿过两道白浪翻卷的河流,渐渐有了人气,江村人家的炊烟扶摇直上,小侍卫叹了口气,“等我回了洛城,一定要我娘弄鸡汤小云吞来,我吃他个五十碗。”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方眠自找话道:“还远么?”
声音压得极低,隋戬淡淡道:“累了?”
她讪讪道:“不是。”
“那还问什么。”
方眠手忙脚乱地拽着马缰,小声说:“有些饿。”
隋戬面上掠过一抹笑意,“不是带了干粮么?”
方眠素来挑食,听他这么说,便低头不再说话。又走了一阵,隋戬突打了个响指,霍晨江凑过来,“陛下吩咐。”
隋戬将玉牌丢给他,“朕今夜休沐,东江事宜,你当差罢,明早朕回去检阅。”说罢一兜缰绳,“扶好。”高头大马天旋地转地掉头向山下村落奔去,方眠握紧了缰绳,哭笑不得道:“陛下,这是去哪里?”
隋戬气定神闲地纵马淌过河流,随口道:“水村山郭酒旗风啊……想吃什么?”
她认真想了想,“鸡汤小云吞好了。”
江村久遭洪涝,物资匮乏,借宿的这家虽是面上过得去的人家,但纵使隋戬给了一锭纹银,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如何拿不出鸡汤小云吞来。
方眠也不在意,埋头认认真真将一碗阳春面吃了,那妇人又烧了热水来叫他们沐浴。她颇过意不去,偷偷看了心安理得的隋戬一眼,小声说:“太叨扰了。”
妇人并不知道他们身份,只展颜一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村里眼下不缺的就是水。”
“夫人”两字落地,方眠突地咳了一声,几乎岔了气。那妇人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替她拍背,手却被隋戬拨开了,自替她顺了顺气,淡淡向她做了个手势。
隋戬穿的是一身玄袍常服,掩不住通身贵气。妇人莫名有些惧怕,忙低下眼退了出去,又道:“我们就在隔壁屋,客人还要什么,尽管说罢。”
木门被掩上,方眠脊背被他抚弄得熨贴下来,渐渐止住咳嗽,只一张脸还是通红的。隋戬径自试了试木桶水温,又添了些热水进去,反向她伸出一只手,“你先洗。”
洛城王宫里的龌龊尴尬似是仍未散去,方眠十分紧张,这熟悉的场景一落地,方才初见面时的喜悦自在都已经烟消云散,重新想起了那些不快,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自然是陛……自然是你先洗,我先出去洗衣裳。”
她见隋戬果然解了衣袍,赤裸着颀长精瘦的身子跨进水中,更是两眼不知往哪放,手忙脚乱地拿衣裳。隋戬也不拦她,任她出去了。
方眠在院中站了一会,小院中柴扉土地,遍洒着淡淡清辉,天边一轮明月,照得心底隐约阴暗的欲望无所遁形。一窝兔子探头探脑地偷看她,她跟那些红眼睛的小东西对视了一会,突抬脚转了回去。
陋室中蒸腾着蒙蒙的水汽,男人靠在木桶中,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肩膊,湿淋淋地透着男子独有的气息。她走过去,扶住了木桶边沿,踩上踮脚的小凳,向里迈去。
裙角牵绊着脚踝,有些费力。小腿没入微烫的温水,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