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

    没有得到她的及时回答，韩愈立即警惕地看过来，说你不会是反悔，又想不负责了吧。

    乐瑶摸了摸鼻子, “我是那种人吗？”

    “可你有前车之鉴。”韩愈沉声道。

    乐瑶默，最终只能讪笑着说公开是可以公开的啦, 反正队里比较熟悉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俩有一腿了, 公不公开其实没差别, 只不过没有明晃晃地说出来确定关系而已。

    “但是……”

    “还有但是？”

    韩愈咔吧活动了下手腕，虎目盯乐瑶纤细的小脖子上。

    乐瑶却不怕他这一招，梗着脖子将事情讲清楚先。

    “但是我收到京市那边的消息，说很快就要恢复高考了，我准备参加高考考回城里去, 到时候你怎么办呢，具体是个什么打算？”

    他们必须前行的方向一致才有未来，不然公开后只会很快又分开，那还不如给他留点面子，别到时被人说他被她始乱终弃，影响他大队长的威势。

    这次换韩愈沉默无声了。

    乐瑶慢慢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不会还没做准备吧？我可是提前了好久就跟你说过肯定会回城了，你都没放在心上吗？”

    如果连这件事都没放在心上过，那他对她的心思还是真的么。

    乐瑶忍不住患得患失，鸡蛋里挑骨头。

    好在韩愈迅速摇了摇头，反驳道：“没有，我很早就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那你准备好了吗？”乐瑶抚摸着手下的高中教科书，反正她自己是为高考准备好了的。

    她是确定要往城里飞，如果韩愈跟不上，那就只能被她落下。

    毕竟异地恋注定没有结果，何况他之前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可另一方面他已经没了女主，如果再没了她……想想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乐瑶是希望他能做出努力，到时可以和她一起回城的。

    当初他们是一辆车上过来的，自然也是一块回去了。

    “我已经申请过调回京市，但是任期需要满三年才行，现在只有两年多，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考大学一起回去。”韩愈老实交代。

    乐瑶听了心中一喜，看来他真的听进去了她以前说的话。

    只是她算了算时间，发现等她今年冬天参加完高考，来年初开学回城的时候，他则还需要再在青山大队待上几个月，直到三年期满才能去找她。

    说是不想搞异地恋，结果还是需要尝一尝异地恋的滋味。

    “就三个月，咱们可以电报书信联系，不然我打申请给队里装个电话？”韩愈积极想办法。

    眼看就差临门一脚确定名分了，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错失转正的机会。

    那书上的古人不都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乐瑶被他说得忍不住笑开，“哎哟，你还会念诗呢，我还以为大队长只会当大头兵。”

    韩愈挺起胸膛：“这年头当大头兵也需要文化，这两年看你一直手不离课本，我平时有空也学了学。”要不然俩人都没啥共同话题，这对象还怎么处对不对。

    “真的？那你也和我一起考大学好了。”

    “这不成，我有我的安排，现在先给你稍稍透个底，你对象我到时大概率是回炉重造。”韩愈话里若有所指。

    乐瑶意会，顿时支棱起来：“你还能继续回部队当兵？”

    韩愈一脸自信，那咋不能。

    要知道他当初转业是因为客观因素，在部队再待下去不合适，于是经过和老首长商量过后，才临时转业到地方放松放松。

    实际上，他在部队的军籍还在，回去当然是可以回去的，只不过可能干不了以前的活了。

    “为什么？”

    乐瑶好奇他从前的经历，之前也不是没有聊到过这方面，但他貌似一直对转业前那会儿发生的事比较避讳，说前说后就是不说它，平时往往一提到就转移话题。

    就比如这次。

    韩愈垂下眼睛，避开乐瑶好奇的目光，只道没什么可说的，她只要明白他到时能跟上她的趟就好了。

    总而言之，她别想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他不想讲，乐瑶索性也不为难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商量好，没过多久就放出信号，表示他们开始处对象，正式在一起了，也表示大队长和乐瑶都名草/花有主啦，旁人就别再惦记了。

    消息迅速传开，大伙知道后反应不一。

    有的十分惊讶，没想到他俩会走到一块，感觉之前都没什么苗头，像文长征他们，还有一些队员。

    而有的比如清楚内情的李婆婆水叔他们，则全都替俩人松了口气，心道八字墨迹了这么久终于又落下一撇了，可真是不容易，看得他们都替俩小年轻着急。

    现在两个人终于确定关系了，他们都纷纷送上祝福，还问啥时候扯证办婚事，到时肯定捧场。

    对此，乐瑶只能打哈哈，说这事儿不急。

    韩愈倒是急，毕竟年纪相比较而言已经那么大了，但乐瑶不松口，他也只能继续努力着，起码现在已经更进一步，能看得到希望了，急是急不来的，好事多磨。

    他俩公布的那天是中秋，过后不久上头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就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这可不是乐瑶干的，知青中消息灵通的人大有人在，基本已经确定消息属实，不然人家也不会悄悄传开。

    悄悄摸摸地在私下传了几天，队里所有知青都知道了这件事，平静的生活顿时像是一锅热油里滴进去一滴水，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他们震惊又惊喜，不敢置信，却也按捺不住地和家人联系，确定这事的真假。

    经过一段时间发酵，虽然上头文件还没下来，但事情已经被认证属实，上面确实准备恢复高考了。

    知青们顿时兴奋不已，都快要高兴疯了，但正式文件一日不下来，他们也不敢太张狂，万一到时是假的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就这么按捺着期待着，半个月的时间慢腾腾地过去，在大伙等的快要绝望时，文件终于下来了。

    “经组织领导商议，根据国情，今年高考恢复……”

    大队长熟悉的嗓音通过广播传播在大队每一个角落，听在知青们耳中犹如天籁，带来他们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真的高考恢复了！我们有机会回城了——”

    知青们欢呼起来，一时间又蹦又跳又哭又笑，高兴的不能自已。

    特别是王知青那些下乡多年又始终坚持不成家的老知青，他们对此最有感触，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喃喃着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天等等的话。

    与他们相比，另一部分同样下乡多年但已经在这里结婚成家落地生根的知青就很不好受了。

    虽然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也是高兴的，参加高考是肯定要参加的，但丈夫/妻子和孩子怎么办，岳家/婆家人会同意他们考走离开吗？

    事实上自然是不同意的居大多数，能同意的开明人家几乎没有。

    不然万一这女婿/媳妇考上大学跑了咋办？

    到时候就是天差地别的人了，知青回城后死活不认的话，叫他们上哪儿讲理去？

    反正不用多做考虑，这事儿就不成。

    于是就闹开了。

    和本地人结了婚的男知青、女知青都开始闹离婚，不光他们青山大队的闹，其他大队的全都就这件事闹来闹去，短短时间内就有好几对夫妻缘尽、劳燕分飞，闹得十分难看。

    青山大队本来比其他大队都还好点，毕竟有大队长镇着，闹也闹不太起来。

    但最后有一家闹着闹着不知怎么闹出火气，直接动手上板砖了。

    孙彩霞跑来通风报信的时候，说是双方已经干起来了，让他们赶紧过去看看，可别闹出了人命官司。

    韩愈立即叫上人过去瞧。

    乐瑶在后面关了供销点和办公大院的门才和孙彩霞一起去事发现场，路上听孙彩霞讲述了大致的经过。

    原来那家的知青女婿想参加高考，也没提离婚，只保证考上大学后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城。

    这保证如果是出于良心的话，也算可以了，真成了对双方都有利。

    可女方家里人不信呐，认为他这是有了外心，之前娶他们家闺女怕不是为了骗吃骗喝，以防万一，他们家不同意他去参加高考，也不信他有那个考上大学的本事，与其折腾那个，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男知青自然不干，为回城后的好日子据理力争，女方家人却又钻到牛角尖，咬死不松口，两方争执到最后擦枪走火，直接升级成斗殴事件。

    乐瑶两人赶到时，那两方人还在打，男知青一个人对战女方全家，想也知道他会被摁着胖揍成什么样。

    大队长在她们之前就到了，正在带着人劝说，试图分开他们。

    可人已经打出心火，哪里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知谁捡起一块板砖砸在男知青头上，顿时给他开了瓢，鲜红的血哗啦飚出来，迅速流了一脸。

    有人眼尖发现后赶紧大喊：“流血了，快住手，别打啦，打出人命来啦！”

    人群霎时一静，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飞快退开，露出最里面的女方一家，以及已经歪倒在地上血流满面的男知青。

    男知青的媳妇期间一直抱着孩子在屋里不吭声，这下听见后立马飞奔出来扑到丈夫身上大哭。

    她哭，孩子也哭，再加上男知青的哀嚎，场面顿时又有些失控。

    这时候就该大队长出场了，他赶紧叫人把双方拉开，另外还要请医生过来给男知青看伤。

    只是瞧着对方满脸鲜血的样子，让他不禁联想起曾经深埋在记忆中的那一幕，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

    乐瑶就站在他身旁，第一时间发现情况，立即伸手拉了下他：“韩愈？”

    你怎么了？

    第68章 寒冬腊月进考场……

    “我没事。”

    韩愈回神看到乐瑶关切的眼神, 立即摇了摇头。

    他不是多么脆弱的人，即便因为眼前的流血画面而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曾经难以面对的回忆，也很快从那些情绪中抽身, 迅速应对当下的混乱。

    有大队长出面, 也因为见了红，打架正凶的女方一家终于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女婿头破血流地躺在那儿，而妹妹/闺女则趴在那个负心汉身上大哭。

    场面静极，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嚎声响彻在小院中。

    医生随后被迅速请过来, 为砸破头的那个男知青做了紧急包扎，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建议把人送县医院做下检查, 毕竟伤的是脑袋，一个处理不好, 万一以后有啥后遗症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