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幼稚地系了个蝴蝶结,真是幼稚。
一个来回,两人把胡修寄存的架子鼓搬到车上,演出是下午四点,从顾成林家回到酒吧已经三点二十了。
把钥匙还给胡修,温木去更衣室换了工服,再出来时,已经有客人拿着门票陆续进场了。
温木看过许多演唱会音乐会,舞台华美灯光绚丽,身在其中每一场都是视觉盛宴,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几束简易灯光就能营造出来的绮丽神秘,感受非常不一样。
四点整,酒吧聚集了一批观众,其实人并不多,但胡修上台时还是得到一片欢呼,胡修束起他披散的头发,吊了个马尾,眉眼细长,清清嗓子,给自己报了个幕。
温木回来后就没见顾成林了,还以为又要等到晚上,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跟着胡修乐队成员一起上了台,坐在他中午搬回来的架子鼓后面。
顾成林带着鸭舌帽,手臂上还绑着纱布蝴蝶结,鼓棒在手上翻了个花,帽檐下的薄唇抿成一道线,温木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时的模样,乌黑的眸子,一定闪着光。
整场演出节奏强烈,胡修有副好嗓子,唱得很好也会带动气氛,可温木的关注点却始终在爆裂的鼓点上面,快速的敲击,非常考验鼓手技巧,时不时的加花不是专业人士也能听出来。顾成林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纱布随着冲击的节奏不停地跳跃,一曲结束,他突然抬头,细密的汗珠结成一滴,顺着刀刻般的下腭线流进黑色的T裇里,凌厉的目光穿透人群,正好对上温木痴痴的眼睛。
演出圆满成功,胡修拉着顾成林站一边分钱,胡修说:“要不然你跟我到处演出吧,没准哪天我就出道了,跟着哥混,根本不用你这么累。”
“打鼓很累。”顾成林点钱。
“那你每天打这么多份工就不累了?”
“都很累。”顾成林把钱装兜里。
“嘴上说着累,赚起钱来比谁都起劲儿。”胡修说不动他,又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翁钉钉他爷怎么样了。”
“活着呢。”
“给他买点吃的。”胡修把钱递给他。
顾成林没要,摸了摸兜里的空烟盒:“留着给你家小瘸子吧。”没再多说,去了更衣室。
温木站在吧台里面,看到胡修和乐队的人坐在不远处的卡座喝酒,位置是酒吧的,酒是自带的,算是简单的庆功宴,左等右等没见顾成林,直到下班,路过厨房,才看见他换了工服,叼着烟刷杯子。
又是天色微亮,顾成林拎着巨大的垃圾袋出门,才转过身,就见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提啤酒,笑着问:“要不要庆祝一下?”
顾成林问:“庆祝什么。”
温木说:“庆祝你赚了两千八。”
这个倒是值得庆祝一下,顾成林点头:“我去换衣服。”
此时气温刚好,不热不燥,顾成林带着温木爬上了酒吧顶楼,顶层视线并不开阔,毕竟只有三层,不过算是一个可以喝酒庆祝的地方。
在学校时,温木一直悄悄地关注顾成林,默默地追随他关心他,温木甚至想过,就算一辈子不说也没事,反正顾成林也不会喜欢他甚至无视他,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里温温淡淡的喜欢像是突然炸裂爆开,犹如洪水猛兽扑涌侵袭,顾成林手里的鼓锤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是要震碎他的胸膛,直到整个人被卷入深海旋涡一般的眼眸里,才彻底平息下来。
温木突然理解为了吃糖铤而走险的小男孩,温木,改主意了。
两个人的庆祝沉闷又无趣,顾成林站在顶楼边缘的栏杆旁抽着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烟。
温木拿着酒瓶站在他身边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顾成林没谦虚地“嗯”了一声。
“你学了很久吗?”温木问。
“没多久。”
“其实我不太懂乐器,小时候学过小提琴,不过没有什么毅力就放弃了。”
顾成林转身靠在护栏上,看着温木。
“我小时候放弃的事情挺多的,也没有过特别执着的爱好和追求。”
顾成林弹弹烟灰,眼神没变。
温木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又喝了几口酒,给自己壮胆,鼓足勇气说:“但是我发现,我特别喜欢你,这种心情第一次出现,我,我能追求你吗?”
顾成林没惊讶,温木看他的眼神太过明显。
“我是小提琴吗。”
“啊……”
“你在放弃你所有的爱好之前,曾经喜欢过它们吗?”顾成林问。
温木想了想:“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
顾成林嘴角上挑,轻蔑地笑:“你既然会放弃你喜欢的爱好,怎么能保证喜欢我以后,不会放弃我。”
“先不说放弃的问题,我记得你家很有钱吧。”顾成林抽了口烟,轻飘飘地吐出来,“我家你也去过了,你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准备追我这么一个在泥沼里打滚的人?生活太滋润了想找点刺激,还是为了去贫民窟体验生活?”
温木握着拳头被说得有些生气,他虽然家教很好,可多少还带着一些被过度龙爱的小脾气。
他喜欢顾成林不代表可以这么被冤枉,加上喝了酒,语气有些冲:“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不是为了体验生活。”
“喜欢跟我睡在泥沼里?”顾成林问。
温木脸色憋得通红:“我就不能把你从泥沼里拉出来?”
“勇气可嘉。”
“我要试试。”
顾成林对着他吐了口烟圈:“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吗?”
“啪”的一声,酒瓶摔到地上,温木瞪着顾成林,声音提同:“你给不给我都要试!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喜欢你!我就是要追你!你也不是小提琴!我也不会放弃你!”说完气冲冲地往楼下走。
顾成林看着地上摔烂的酒瓶:脾气还不小。
酒,是真的可以壮怂人胆,温木本来想喝点酒跟顾成林表白,但是顾成林实在太气人了,毒舌!冷漠!不讲道理!态度恶劣!无药可救!
可就是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温木觉得自己也无药可救了。
南区筒子楼。
上午十点左右,太阳火辣辣的,院子中间坐着个小男孩,叫翁钉钉。
翁钉钉今天没穿裙子,而是穿着小鸭子的裤衩背心坐在台阶上,背心上的小鸭子洗得掉了色,不过依旧挥着翅膀张着嘴,像是呱呱叫。
顾成林下班回来,看见翁钉钉坐在太阳底下,手里捏着块糖。
翁钉钉眼前一暗,仰起头:“成林哥你下班啦?”
“嗯。”顾成林问,“用我去买点孜然吗?”
“为什么要买孜然呀?”翁钉钉天真。
“撒你身上。”
“为什么要撒我身上?”翁钉钉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