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电话里说的那么急。」他在金光耀身边坐下了,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到底出了什么非我不可的事?」
金光耀刚洗过澡,短发还是湿漉漉的。若有所思的反复嗅着双手,他斜过目光看了虞幼棠的影子:「因你而生,自然是非你不可。」
虞幼棠没听懂,侧过脸来探究的望向金光耀:「因我而生?什么意思?」
金光耀看着他的眼睛,把头歪过来,又歪过去,含着一点儿笑意并不回答。
虞幼棠看了他这故弄玄虚的模样,以为他是要淘气捣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故意的不去追问,并且还转移话题问道:「明志走了吗?」
「哦?你知道他来了?」
虞幼棠抬手拍了拍金光耀的脸,又为他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扶正了:「我什么都知道。」
金光耀迎着他的目光笑道:「他走了。」
虞幼棠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温茶,本是不置可否的,不想耳边忽听金光耀补充道:「走了,永别了。」
他疑惑了,十分迷茫转向金光耀:「永别了?」
金光耀摸索着拄了手杖站起身:「幼棠,你跟我来,我让你看个新鲜玩意儿。」
虞幼棠怀着一种恐怖的预感,莫名其妙的随着金光耀出了楼。
绕了半圈走到楼后,小李不知从何处推着轮椅走过来,搀扶金光耀坐了下去。三人继续前行,最后就停在了后排仆人房前。
金光耀率先被小李推进了那间房中;虞幼棠随即跟上,进门后就见墙面皆是血点,地上更是腥甜潮湿的蔓延了一大滩鲜血,血厚的地方已经凝结成块。一张满是血渍的白布单子苫了具人形,孤零零的停在角落里的一架破木床上。
金光耀向木床一指:「幼棠,看看吧。」
虞幼棠到了这个时候,虽然明知不好,但也务必要去瞧个究竟了。走到床前伸手捏住布单一角,他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猛然掀开——
目光在那尸首的面目上大概只停留了两三秒,他随即就紧闭双眼转向了一旁。
金光耀很冷静的说道:「让人数过了,一共是五十六刀。我砍的。」
虞幼棠这时只觉着身体僵直、手足冰冷,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睁开眼睛重新面对了木床,他依稀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孔上找到阮明志的影子。
放手将布单盖好,他回身走到了金光耀面前,声音颤抖的问道:「金哥,你这是为什么?」
金光耀抬眼看了他,忽然一笑,同时挥手斥退了身边小李。
「幼棠,别装傻,我都知道。」
他握住了虞幼棠的一只手:「我原来以为你是少长了床上那根筋,可是现在看来,你大概只是不喜欢被我碰。阮明志来了两年,是不是一直都把你伺候的很舒服?」
虞幼棠奋力甩开了他的手,可他随即就又抓了住。
「幼棠。」他仰起头,神情诚挚的说道:「你以后要是还想和别人好,我不拦你。不过你和谁好,我就弄死谁。他不死,我死。」
他把虞幼棠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幼棠,记住了吗?」
虞幼棠战栗着凝视了金光耀,良久之后他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浸润着鲜血的水泥地面上。
金光耀低下头,前倾身体伸手要去抱他:「别坐在地上,凉。」
虞幼棠抬起手,很虚弱的想要推开他;然而金光耀手臂上的力量还是很足的,不由分说的就把他强行托抱了起来。
「幼棠。」他姿态别扭的紧拥着对方:「我爱你。」
虞幼棠被禁锢在金光耀的怀抱中,背对着阮明志的尸体喃喃答道:「我也爱你,可是你太过分了。」
金光耀闭上眼睛,手臂渐渐的收紧:「我现在落了伤残,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你想用阮明志来取代我,对不对?」
虞幼棠瑟瑟发抖的答道:「你是我的亲人,父亲出事后我就只有你,没有人可以取代……可是你太过分了……」
「你要为了一个阮明志来恨我?」
虞幼棠失魂落魄的深吸了两口气,感到自己胸中窒闷,一颗心跳的沉重滞涩:「我不恨你,我怕了你。」
说到这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离开。金光耀当即松开双手,并不挽留。
金光耀将轮椅向后转向门口,眼看着虞幼棠踉跄走远。
他一挑眉毛,心中并不后悔,他就是要让虞幼棠知道自己的决心和手段!
长痛不如短痛。他相信在接下来的岁月中,虞幼棠将会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再不敢掩人耳目的搞出那些苟且之事了!
没办法,他身体不行了,就务必采取其它方法来管制住对方。想让他眼看着虞幼棠同旁人卿卿我我亲亲热热?那他真能被活活气死!
他自知脾气暴躁,没那个装模作样的涵养。
虞幼棠忍受不了金公馆的空气,他乘车回了家。
进门时他已经喘成了风箱,从胸腔里向外发出呼哧呼哧的空洞声音。虞光廷迎上来,战战兢兢的先去搀扶了虞幼棠:「哥,你怎么了?」
虞幼棠从喉咙里极力挤出了一个字:「烟。」
虞光廷知道他这又是犯了哮喘病,赶忙将他就近扶进客室躺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的端来烟具开始烧烟。
几口鸦片烟吹到虞幼棠的口鼻之间,这让他在剧烈的喘息中得到了一点缓解镇定。虞光廷心怀鬼胎,十分焦急的大口吸烟大口喷烟,不住的在虞幼棠面前喷云吐雾。
等到虞幼棠那呼吸平缓下来了,虞光廷试探着谈到了正题:「哥,阮医生还没回来呢!他都走了整半天了。」
虞幼棠闭着眼睛侧卧了,一言不发。
虞光廷看他面色有如白纸一般,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哥?」
虞幼棠依旧是无声无息。
虞光廷摸不清头脑,就讪讪的缩到一旁,用手帕静静的擦那烟具。
虞幼棠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后来起身上楼,独自进了阮明志的房间。
阮明志的房间很整洁——当初搬来天津时他比谁都兴奋,十分用心的布置了自己的居所。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三大排封面漂亮的杂志,另有几本外文的医学教科书。洗过晾干的衬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枕头上,因为他讲究卫生,是每天都要换衣服的。
虞幼棠委顿着坐在床边,随即向后一仰倒了过去。阮明志那种健康天真的模样就在他眼前不断浮现,可是斯人已逝,被他最亲近的人残忍杀死了。
他对此无计可施,因为把阮明志和金光耀放在天平上衡量,显然还是金光耀更有份量——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了,他不可能因为一个阮明志而和对方去反目。
虞幼棠心境平和,很少难过;不过此刻他的确是心如刀割了。他喜欢阮明志,真的是很喜欢。
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