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很聪明,立即问,“杨建奇要下基层了?”
林雨珍说,“对啊,前几年他就想去,种种原因没能去成,孙明之也支持他去。”
他们夫妻都是二婚,孩子才三岁,要不是因为这个,孙明之都要跟着去了。
而杨建奇要去的地方,正是明市,他级别高,过去直接担任副书记。
王迪亚笑着说,“孙明之那人,三句话不离老公,真让人受不了。”
林雨珍也笑了。
许俊生说,“我爸妈给雨珍准备了接风宴,人越多越热闹,两位一起去吧?”
雨珍说,“对啊,走吧。”
一行人到的时候,金山胡同这边已经很热闹了,许俊亭和许俊兰也带着孩子来了,许俊明也计划要安利的,结果临时有事没到场。
田香兰也认识王迪亚和李梦,笑着说,“快进来坐,迪亚,这两年没见着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啊,反倒还更年轻漂亮了。”
这倒也不完全是客气话,王迪亚和沈庆宇结婚以后,生活特别幸福,再加上这些年她在穿衣打扮上补足了功课,日常都是顶顶时髦的。
凉爽的四月天气里,穿了大红的风衣和牛仔裤,披肩卷发,背着象牙色的羊皮女包,高跟鞋把她的身材比例拉长了。
当然了,要说一点没有年龄感也不可能,她一笑,眼角全是细密的皱纹,“阿姨,您说的太客气了,我看,您也没变啊,比前两年还瘦了!”
田香兰全年就已经退休了,赋闲在家,她整个人的变化很大,平时没什么事儿,就陪着许广汉练字,还会和一帮以前的朋友出去唱歌跳舞。
待人处事方面,也比以前真诚多了。
这两年她最得意的一件事儿,就是通过锻炼和饮食调理,体重下降了二十斤。
人瘦了之后,身上勤快了,穿衣服好看,别人看着也精神多了。
田香兰又热情的跟李梦打招呼,很亲热的称呼她的小名,“灿灿,前几天我还见着你二姨了,她说你升了正处了?”
李梦毕业后一直在财政部工作,财政部各部门也都是人才济济,想要出头没那么容易,不过,她向来不急不躁,这么多年熬下来,论资排辈也轮到了。
当然了,和很多同学走仕途的同学和校友比,她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不过,她平时工作压力没那么大,一直都是按部就班,无波无澜的,其实也挺好的。
她很高兴的笑了笑,“对,不过,跟雨珍是没法比的。”
田香兰说,“已经很好了,我在你这个岁数,连副处都还不是呢。”
“别看雨珍现在级别高,她在基层可没少犯难,基层的工作不好干!”
李梦说,“是啊,所以我特别佩服她。”
田香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岂止是雨珍的同学,就连她这个当婆婆的,这几年,也是有些佩服小儿媳妇的。
明市距离四九城不算近,可也不算太远,田香兰还特意托了好几层去打听了,都说林雨珍在当地干得特别好。
也是,如果干得不好,也不能升得这么快。
这会儿,许老爷子也乐呵呵的从后院过来了,大家彼此又是一通客气,说话间,王妈已经开始上菜了。
大家入席后,许老爷子说,“雨珍,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党和人民的信任。”
林雨珍点了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会的。”
许老爷子哈哈一笑,“当年俊生第一次把你领到家里来,我一看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当了这么大的干部。”
田香兰也笑着说,“今天咱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庆祝雨珍终于调回北京了,她这几年工作很不容易,但也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来,咱们一起祝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着,率先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杯子里并不是红酒,而是可乐。
因为老爷子最近胃病又严重了,血压也高,医生不让饮酒,大家也都跟着不喝酒。
林雨珍说,“谢谢妈,谢谢大家,其实就是正常的工作调动,都快吃菜吧,一会儿就凉了!”
别人都没意见,许俊生颇为不满,“雨珍,你咋这样,你还不让人说话了,我还想说几句呢!”
林雨珍笑了笑,“你说,让你说。”
许俊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先叹了一口气,“这几年雨珍不容易,我也是啊,这两地分居的滋味真不好受,公司一滩事儿,下了班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还有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我这是既当爸,又当妈……”
他话未说完,就被诚诚和圆圆打断了。
两个孩子对他怒目而视,一起说道,“爸,我们怎么不省心了?”
许广汉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俊生,你这过分了啊,诚诚和圆圆可比你小时候强多了,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
田香兰立即附和,“就是,这俩孩子多懂事啊。”
许老爷子瞟了二孙子一眼,不满的说,“俊生,你说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靠谱。”
诚诚和圆圆跟别的孩子比,的确是很不错了,学习上一点不用管,但一点也不省心好不好?
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很多时候他这个当爸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要斗智斗勇。
稍有不慎,就会被揭穿了。
因为家里的三个长辈都不理解他,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倒是苗玲玲知道这种感觉,瑞瑞三岁以后就没再请保姆,而是她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现在的小孩子,心眼子都特别多,对付瑞瑞她有时候都要花心思呢。
何况那一对天资过人的侄子侄女。
她推了推丈夫,许俊昌会意,立即笑着说,“二弟,这几年,你是不容易,既有苦劳,也有功劳。”
“也不光是为了小家,你为咱爸妈,为爷爷,也都付出了不少,大哥再敬你一杯!”
平时他不自在家,孝敬父母,为父母买东买西,陪老爷子去检查身体,这些都是二弟做的。
一直隐形的许俊红也说,“二哥,也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前年冬天她开始做服装生意,一开始生意做的不好,后来去大栅栏摆摊,在大栅栏开了第一家店,才算是有了起色。
现在,她已经开了三家店了,而且是零售加批发,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她开店的第一笔资金,主要是二哥支持的,后来想做批发,手里的资金不够,又是二哥伸出了援手。
要是搁以前,许俊红会觉得二哥帮她是天经地义的,是必须的。
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她错的多么离谱,二哥有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自己做生意挣钱,深刻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
现在,许俊红手里有钱了,反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节俭了,绝不会乱花一分钱了。
林雨珍这一两年,自然也察觉到许俊红的确变了,上辈子她可没这样,在清华读书期间,三个两月就换一个对象,都是清一色的她甩人家,后来结婚也没收住心,前后共有三段婚姻,后来就干脆不嫁了,带着和第二任丈夫的孩子就住家里。
上辈子她从甘肃偷偷跑回来,成天在家里哭天抢地的,许广汉和田香兰虽然训斥了她一顿,还是很心疼的,许俊红也没辞职,还是回大学上班去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吃了苦,从那以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想个法子跟二哥许俊生要钱要东西。
许俊生越来越有钱,隔三差五给许俊红千儿八百的,林雨珍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因为这个闹过。
但后来许俊红竟然胃口越来越大,许俊生给她买的几十万的钻石首饰,许俊红竟然也厚着脸皮要。
上辈子一直到她病重手术,小姑子许俊红都是靠着二哥吸血,以满足她那无穷无尽的物欲。
也不是没人给她介绍对象,但她那卖东西的架势,把人家统统都吓跑了。
这辈子,总算是改掉了这个毛病。
林雨珍微微一笑,“俊生,你辛苦了,这几年孩子都多亏了你。”
许俊生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说,“不辛苦,都是应该的,你调回来了,可算是好了,咱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拉雨珍的胳膊,林雨珍瞪了他一眼,把他甩开了。
瑞瑞说,“二叔,你别拉二婶,你亲她!”
他爸爸和他妈妈就经常这样,他爸爸一回来就拉他妈妈的手,他妈妈就不高兴的甩开,但他后来发现了,只要爸爸亲妈妈,妈妈就不生气。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了。
田香兰说,“成了,都赶紧吃吧,都是家常菜,千万都别客气啊。”
吃过饭,大家都在厅里闲聊,林雨珍跟王迪亚和李梦说好了,下周,他们北大同学聚一聚。
回到金鸣胡同,没想到张历城来了,他已经在厅里等了一会儿了。
这些年,他虽然也经常锻炼,但还是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发福了。
张历城全面负责公司的采购,前不久去了安徽,许俊生也七八天没见着他了,好奇地问,“历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急事儿啊?”
张历城在采购上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张历城皱了下眉头,“俊生,我昨天下午就回来了,我今儿才听说,说是康田医药,也要开好几家零售店。”
他现在挺喜欢喝酒,今天是和几个药材商一起喝酒聊天,有个姓纪的经理悄悄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张历城一听酒也不喝了,直接奔金鸣胡同了。
这事儿许俊生已经知道了。
“他们开他们的,咱们开咱们的,没关系的。”
张历城叹了口气,又说,“你知道他们怎么选址的吗,要么和咱们不远,要么就在咱们对面。”
这一点许俊生也已经知道了。
他气呼呼的说,“谁不知道,康田历来不要脸,历来不讲究,也就他家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张历城也愤愤说道,“就是忒恶心人,这老邢不做人,以前就抢过咱们医院的大客户!”
康田的老板姓刑,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说话也十分客气,但是个阴险的笑面虎,在医药圈子里,名声不那么好,一来是因为总喜欢抢别人的客户,还有就是私生活也挺混乱。
在外头养了两个女人呢。
还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呢,臭不要脸的瞎显摆。
许俊生说,“历城哥,咱们不用怵他,老邢不就是只有一招吗?”
康田医药从来不拼医药产地,不拼质量,也没有任何售后,就凭着价格便宜,而且给回扣这一点,也有数量不少的客户,这些年发展的虽然不如珍生好,但自身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倍。
张历城忧心忡忡,“俊生,这零售和批发可不一样,批发面对的客户,大部分还是识货的,老百姓可不成,识货的估计不多,如果他们真的打价格战,咱们不好应对啊!”
不跟着降价,估计顾客都跑了,但要是跟着降价吧,那不就是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