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这里,他们的精神振奋了许多。
在一个人感叹“【苹果】背后真的不是疯狂医药公司在做实验吗,电影里都这么演”的时候,轰鸣声从他们的头顶响起。
天空中有一架飞机破开云层,机身上有着醒目的蓝色十字标志。
可以想象,每一个在飞机航线下方的人类抬起头,眼里定然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防疫人员也不例外,他们惊叫道:“是维森医生的飞机!他说过没有重大突破是不会回来的!”
他们对着天空挥舞手臂,发出沉闷的欢呼声。
很快,他们盛着希望的眼睛被一簇骤然的火光点亮。
然后是浓浓的灰烟与歪斜的机翼。
灰烟涂抹着天际,吞噬剧烈的火光,恍若群魔乱舞。
由于这一幕过于突然,目击者的耳边除了机翼划出气流的尖锐响声竟再也听不见其他,好似其他声音都被浓烟卷走。
在眼前飞过一片飞机残骸后,有人才听清对讲机支离破碎的喊声:
“——坠机了!!!”
带着热气的风吹过防护服白色的表面,吹不暖一片冰冷的心脏,他们呆了好一会儿,才不顾后续的爆.炸、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熊熊大火。
他们喊着最近经常在电视频道上出现的某某博士、某某委员的名字,更多的则是在问:“解药还在吗?”
“研究资料有被保存在盒子里吗?回答我啊。”
“人类的希望不能出事啊。”
没有回答,直到废墟残骸被狠狠地掀翻。
一个浑身都扎入飞机碎片的怪人满身是血地跪在地上,伸出的手臂像飞机的两条机翼竖着围住了中间。怪人慢慢站起来,他失去了双腿,这一站就像飞机升起了两个轮子。
[基因抉择达成:飞翔。]
[宿主即将死亡,基因敏感症吞噬宿主,完全自毁型进化中。]
[症状变异:血融合、骨融合、肉融合。]
这是一个在关键时刻与飞机融为一体救了医生们的战士。
战士失去作为人的一切特征,轰然化为一片残骸。
在残骸中,医生们脸色恍惚,不敢置信。
维森医生低声说:“资料还有备份,但是解药第一阶段的样品全都没了……我们得重新开始。”
安娜医生沉默一会,勉强安慰道:“那就重做吧,没事,我们记得所有的过程,只是材料需要重新配置等待而已。”
维森脸色赤红地踢走脚边的一块残渣,说:“但是迟一天就意味着百万人死亡,意味着又有千万人被感染。按现在的速度,再有两个月,全球最后一个人类也会被感染——不管他是不是躲到南极。”
听到这个话,防疫人员路出比死亡还难受的表情。
“到了那时,我们就真的不得不启动新人类计划……”维森坐在地上喃喃。
他的低语被检查飞机情况的战士打断,战士给出了不可思议的理由:“一只飞鸟被卷进了涡轮里。”
这种巧合,怎么令人相信?
“一定是人为的,谁会这么反人类,他疯了吗。”安娜咬着嘴唇,忍不住询问维森,“真的查不到瘟疫公司吗,你真的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吗?”
瘟疫公司。其他医生纷纷侧目,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他们始终不愿意相信会有人类想要毁灭世界,所以早在一开始他们就排除了有敌人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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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难道真的有敌人吗?
既要与病毒作战,又要与敌人作战,没有休息时间,冷冰冰的新闻播报着每天有多少人死亡,真切的绝望感却和那串数字一样急速地增大,没有谁比医生们更了解人类的未来,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就在刚刚被莫名其妙地毁灭了。
经过心理医生催眠建筑过的心理防线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猛然间,有人重重跪在了地上。
那人哆嗦着喊出了一句话:“有神的话,来救救人类吧——”
话音未落,维森暴怒道:“住嘴!”
但已经晚了。
心愿已经抉择完成。
[基因抉择:造物主。完全失败,基因开始溃败。]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那个人,凉气直窜脑门。
——如果人类的心愿成真,人类祈求神明,那么神明的存在会不会被实现?
在这一个月内,就和所有的混乱时期一样,一些稀奇古怪的教派冒了头,他们自称只要信仰什么什么神就不会被感染,但他们最终因为拒绝心理医生的干涉而自取灭亡。
没有一个教派能实现神明的诞生。
而新人类计划组也进行过一次短暂的尝试,他们许愿自己成为神,结果就是自己承受不住第二阶段对于身体的改造。
他们由此也得出结论——只要不祈求不符合常理的愿望,【苹果】在爆发之前都是安全的。
事实上,回想起那一次的实验,所有人都感到了后怕——目前为止,病毒达成的心愿不是没有好结果就是还在往坏结果转变的路上,如果真的造出了神,那人类是不是才是真的在自杀?
医生们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的下场——基因崩溃而死。
这个时候,维森的心脏却疯狂地跳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摸上从不离身的手术刀,呼出一口与空气共同战栗的呼吸。
一片悄寂弥漫开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
那个许下宏愿的人也没有立即死亡,他茫然地四顾,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维森屏住呼吸,看到了一双从远处不急不缓而来的靴子。
他顺着靴子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影。
此时飞机的爆炸尚未结束,一串串的火星燎灭漫天的蔚蓝,在这个人影的背后闪现着。就像他给天地拉上一条火红的拉链,从天空的尽头拉到人类的所在,世界恍惚间落在口袋里,落在那双漆黑的眼里。
维森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也许是两个月前,也许是调查局里,也许是大屏幕上,他轻轻地咽了咽口水。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可能看得到来者的眼睛,因为来者撑着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