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模样,柔声道:“沈哥,从前咱们在一起,一向是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现在生死攸关,你也听我说几句话,等说完了,你还非让我们走,我没异议。”
沈培楠像困兽似的在屋里背着手走了两圈,猛然回过头,眼神灼热,声音却压得很低:“小莫,我对你不说谎话,这一仗,哪怕只有三成胜算,我一定带着你一起冲出去!但现在敌我实力悬殊……”
莫青荷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一出叫霸王别姬,刘邦把项羽的人马逼到了乌江边,楚霸王连夜送虞姬下山,我心里也有数。”
“这一出咱们唱不了,霸王是霸王,但虞姬不是虞姬。”
沈培楠阴沉着脸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啰嗦个屁,我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马上把孙继成那臭小子放了,带着你的人滚蛋,滚的越远越好!”
莫青荷朝窗外看了一眼,天空泛起鱼肚白,晨雾就要起来了,马上就是突围最好的时机,他心里焦躁,豆子倒铜盘似的将心里的话吐了个干净,说得很畅快,憋了很多年。
“沈哥,从前咱们刚认识,你说听别姬,我不唱,不是不会,是打心眼里就不爱这出,爷们都说悲壮,穷途末路的霸王和虞姬就该这么收场,我想来想去就觉得憋屈,那虞姬是个女的,没别的办法,莫青荷取了女人名字,穿了二十年颜色衣裳,但我自己记得,这副身子是实打实的爷们。”
他心中酸涩,目光却决绝:“男儿生为中国身,捐躯亦当为国殇,我一生有两个愿望,一是能堂堂正正活得像个男人,二是跟你坦荡荡的好一场,过了这几年,有昨儿那一夜……”
他突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低声道:“这辈子,没遗憾了。”
沈培楠听得心里发热,他迎上莫青荷缠绵而灼热的眼神,感觉站在眼前的人无比熟悉,熟悉到曾经无数次赤裸相见,却又无比陌生,他仔细回忆,他的小雀儿到底什么时候变了呢?想着想着,忽然回忆起很多年前他们度过的第一夜,莫青荷躺在他身下,狠狠的回头逼视着他,那时他也曾被这眼神震慑过,仿佛是在旖旎戏衣里的另一个灵魂,一直用孱弱的外表蛰伏着,被人生的苦难打磨的愈发坚韧顽强,等待了太久,今朝终于能破茧而出!
他简直要大笑了,笑自己的大意和轻敌,笑之前的有眼无珠,莫青荷从来没变,是自己从来就没看清过他啊!
他迷恋的望着眼前生机勃发的英俊青年,低声赞叹:“好,这才是我的小莫,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孩子……”
莫青荷暗地掐算了时间,低声道:“从前你心里没我,有些事大约是忘了,但我记得,你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你说这场战争你只需要一副棺材,我无亲无故,没什么可惦记的,就厚着脸皮跟你分一半地方吧。”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清澈透亮:“沈哥,我不跟你霸王别姬,我跟你同生共死!”
“沈某今生何德何能……”他哽住了喉咙,再说不下去了,推推搡搡的将莫青荷推按在墙上,胸膛压着胸膛厮磨,刚长出了胡茬的下巴用力蹭他的脸,莫青荷搭着他的肩膀,热情的仰脸纠缠他的舌头,吻得深而短促,又很快分开了,半晌回头望着窗外逐渐放亮的天光,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军座,下命令吧,没时间了。”
东边的天宇已经泛白,地平线延展出一条细而长的金色光带,淡紫和金粉的云霞即将喷薄而出,战士们一动不动的在草棚前等待着,山雾升起来了,晨露打湿了他们的睫毛和裤脚,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沈培楠和莫青荷从屋里一前一后走出来。
队伍里发出一声号令,全院士兵立正站好,沈培楠满意的环视一圈,胸口的一排勋章熠熠发亮,亲自发布指令:“松绑!”
国军士兵训练有素,立刻将绑缚八路军的绳子解了个干净,小栓子和四营长在一旁看押着孙继成,见此情形,怕他跑了似的把手枪枪筒往他脑门又杵了杵。
莫青荷与沈培楠并肩站着,朝小栓子示意:“你们也放人!”
小栓子满脸不忿,小声嘀咕了几句,不情愿的解了孙继成背后的绳扣,孙继成三两下挣脱了束缚,这次却没骂粗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接着小步跑上前向沈培楠报备,身姿笔挺如松柏,昂着头等待命令。
莫青荷往队伍巡视一圈,重新整队清点人数,绕到沈培楠身前,抬手敬了个军礼,大声汇报:“八路军六八一团与旅部失去联系,一二三营在战斗中失散,现有四营全体战士两百四十六人,整队完毕,听您调遣。”
沈培楠点点头,朝孙继成一努嘴:“暂时编入你的队伍。”
孙继成响亮的答应,那边小栓子正袖着手生闷气,听见羊入虎口,急得当场就要叫,但周围一片肃穆威严,刚张开嘴就把声音咽了回去,气呼呼的直翻白眼。
沈培楠这几天习惯了这帮八路军的做派,也已经见怪不怪,他看了一眼手表,忽然提高了声音:“全体准备,马上投入战斗,给我冲下山去,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说完牵过拴在草棚前的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