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巴掌抽得这小杂种满地找牙,可一想到众多兄弟为了自己天寒地冻的在雪堆里窝著,真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出囚笼,咬牙压压怒火,把外套穿上了。这外套挺长大,一上身就把里面都遮盖住了,也看不出来具体啥穿著,就是那锁边绣花的大红鞋没法遮挡,实在别扭。
彭天虎窝火憋气被宗瑞连拉带拽出了门,还让他骑原先那匹大青马,宗瑞自己骑匹毛皮雪片似的白龙驹,前头带队,率一队人马游荡出城。
昨夜一场雪下到後半夜,虽说这是刚立冬,头一场雪在地上站不住,太阳一晒就见化了。可宗瑞毕竟少年心性,隔了老长时间没见著雪,这会儿看见,野外山间都似铺上了梨花瓣似的,银装素裹,汉白玉堆砌的乾坤,不由得玩心大起,照马後胯追加两鞭,一阵风似的卷得积雪白茫茫随他那马翻飞四蹄八方乱舞。众亲卫见他起兴,都附和他策马飞驰,留神注意时刻把彭天虎夹裹在队伍中间,紧随其後。
一口气打马奔驰出约莫数十里地,渐渐跑进山了,四周疏林冷落,荒草凄凄,宗瑞收了鞭子,带住马,等了彭天虎一会儿,和他并辔同行。走了一段,忽地从树丛里跃出一只脱兔,没命的朝前窜了出去。宗瑞见了,催马拔箭,对彭天虎道:“心尖,我给你射只兔儿玩玩,你看著。”说话间,已经开弓填弦,胯下马四蹄如飞,只听“嗖”的一声,眨眼间那兔儿已被他箭钉死在地上。
众随从一阵欢呼,上前拾起兔儿捧给他瞧。宗瑞也没怎麽瞧,只偏脸一劲儿望著彭天虎,问他:“怎的,你不喜欢这兔儿?”
彭天虎远远望见山中一片苍绿松林,心里就跟咚咚咚擂鼓一般,愣愣出神,哪还有闲心理会他,一声也不言语,只紧带缰绳,随时准备扣蹬撒马。
宗瑞见他神情,哼了一声,把死兔随手扔给手下人,赌气似一打马,又往前跑了一段。渐渐往山里进得深了,一路不过是打了些獐兔!子,见彭天虎全然不理会他,越来越觉得兴致缺缺。正烦闷不已,猛听得树林中一阵呼哨嘈杂,由打两面冲出来百余名罗兵,把宗瑞这几十人就给夹在中间了。来到近前,队伍分列两边,後面出来三匹马,鞍上端坐三人,宗瑞一见他们,不由得连声冷笑,认出正是那日扮作江湖艺人在酒楼上给彭天虎递暗语的那三个。
宗瑞巍然端坐雕鞍之上,见这些山贼匪徒一个个衣袄陈旧,蓬头垢面,甭说披挂了,兵刃都配不整齐,心里颇为不屑,都不搁正眼瞅这些人,带著缰绳坐在马上动都不动,只是不住冷笑。
就见中间那个中年汉子,打马上前,怒目而视,手指宗瑞道:“小奸王,你辱我兄弟太甚,违背人伦,丧尽天良,做事猪狗不如,实在天理难容!你若放了我内弟,自裁谢罪,也许还能容你留个全尸,不然我们众弟兄一拥而上,定将你剁成肉泥,尸骨无法收殓入棺!”
这些人里宗瑞最恨的就是这个中年汉子,那日在酒楼之上见他和自己那人目光久久对视胶著缠绕,宗瑞就把他恨死了,要不是为了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所有贼匪,当时就要抄起刀来在自己那人面前一刀宰了这个汉子,让彭天虎知道知道,看他以後还敢不敢再和人勾搭。宗瑞见他开言就骂,心里一股火腾的就冲起多高,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喝道:“住口!你这贼汉,那日我就瞧出来了你一双谗眼紧盯我那人,早知你居心不良,哼,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主动跳出来了。来得正好,小爷早就想一刀劈了你!”举手一挥,那些跟来的随从早有准备,先一批人从怀里掏出响炮,抛向空中引爆,一直紧贴彭天虎左右寸步不离的几名侍卫一拥而上,将彭天虎揪下马来,抹肩头拢二臂捆绑结实,堵上嘴拖到队伍後面去了。
只听这三声炮响为号,几里地外立时人马声喧,喊杀声起,许许多多铁甲兵勇齐齐奔马如雷,直向这边对阵处杀过来。原来宗瑞早已起疑,又依据这几日派出尾随的亲卫回报,更加确定当日满嘴江湖切口的三个艺人定然是山中贼寇,要来夺走自己的心上人,表面上依著彭天虎出城游玩,其实暗中早已部署下千名禁军相隔数里悄然跟随,以响炮为号。
那对面阵营中率众山贼的中年汉子,自然是袁率武无疑,率了百余名罗兵故意要他们打扮得狼狈,料定宗瑞必定狂傲轻敌,到时依照三哥楚良的计策,佯败而逃,将宗瑞引到王大哥他们设下的埋伏圈中去。宗瑞後面安排的这一大队人马,其实袁率武他们早就派下踩盘子的弟兄,全都打探明白了。按商定好了的,宗瑞领大队兵勇一往上冲杀,他们这些人就该装作土崩瓦解不堪一击的样子,往南山坳里撤,没曾想,袁率武一眼没照顾到,身边一直跟彭天虎最投契的蒋雄举著大斧子就奔宗瑞撒马过去了,打算给哥们兄弟报仇雪恨,宰了这个小奸王才痛快。袁率武紧赶著拦都没拦住,蒋雄抖缰绳就到宗瑞近前了,抡开斧子就砍,就他那两把刷子,宗瑞压根都不放在眼里,倒提手中刀,等他这斧子招落得结实了,想撤都没法撤了,在马上灵活往後折腰使了个铁板桥,闪过斧头,紧接著挺腰压刀攥,右手献刀头顺著蒋雄大斧杆往下推,冷哼一声,喝道:“毛贼,小爷教你一招,记住了,这招叫做撒手人寰!”蒋雄也是个莽汉,哪懂什麽“撒手人寰”就是一听人家一说“撒手”二字,自己的斧头可就不敢握了,真就撒手了。要是再不撒手他这手指头就该让宗瑞刀锋给削掉了。二马一错蹬,宗瑞反手又是一刀,直奔蒋雄往下砍,耳轮中就听“噗”一声闷响,顿时血肉横飞。
袁率武在後面直发呆,冷汗顺脸颊往下淌,连声道:“好险好险!”只差那麽一丁点,蒋雄可就没命了。原来宗瑞骑的这匹马太好了,特殊的快,所以一错蹬,再挥刀的工夫,就和蒋雄错开了那麽一丁点的距离,这一刀正砍在蒋雄坐骑的後胯骨上,当时那匹倒霉马後胯就塌了,蒋雄翻落马下,打个滚爬起来,撒丫子就跑。宗瑞瞅见他悠悠悠跑得那个欢实,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你能往哪跑!你还能有兔子跑得快吗,我给你一箭得了!伸手就要抽箭。袁率武情知这个小翼王箭法超凡,百步穿杨,这一箭只要让他射出去,蒋雄就算铁定玩完。立刻催马,不容他开弓,举枪就扎。宗瑞一见他眼睛都红,丢了蒋雄不管,只管提刀要杀袁率武。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袁率武兜缰绳裹马镫,拨转马头奔南山坳就跑,宗瑞打马紧追,摇刀呐喊:“贼汉,你哪里走!留下命来!”
一边跑,袁率武心里就直犯合计,这个小小少年,刀法真是超凡精奇,实在了不得。可是,怎麽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儿呢?我怎麽觉得他这一路的刀法似乎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