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救了!
坐在窗边的木塌上津津有味地起来,甚至连午膳都未用。
可惜元景行回来看见后没过多久,就有宫人过来收走了她的话本。
一定是元景行的命令!
等宫人离开,时月影终于正眼瞧了一眼元景行,对方正伏案写字,装得仿佛这事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委屈极了,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木塌上,趁皇帝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坏人。
然而他像是能感知到她一般,也抬眸看她一眼。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这几日连伺候他的御前宫人都格外小心翼翼,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生着皇后的气。
这也是三日来,两人的视线首次碰触,她随即侧眸看向了别处。
瓷白小脸气鼓鼓的。
用过晚膳,时月影愈加百无聊赖,坐到梳妆镜前,看着妆奁里的胭脂水粉,突然想到要用什么妆容配那件茶白色暗云纹织锦三褶裙。
从樟木箱子里翻出这身她最喜欢的裙裳换上,然后饶有兴致地在梳妆镜前为自己上妆。
越弄越有趣,涂涂抹抹,修修改改,最后一个清雅脱俗的妆容尘埃落定。
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在眉心用胭脂画了梅花,与瓷白雪肌相映,她心境也跟着变得愉悦开来。
还有头发要捣鼓,她从首饰盒子里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支水晶簪子戴上。
然后她站起身,在穿衣铜镜前左右晃动裙摆,不得不说绣房做的这件衣裳真真巧夺天工,显得她身形匀称,腰肢纤细。
再然后她泄了气,话本也收走了,闷得慌,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漫漫长夜了。
等等。
铜镜中映照出皇帝御案,元景行已经不在伏案写字了,而是靠坐御座,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瞬时转身,元景行又冷着脸把目光移开了,继续写字。
这几日来,一旦他发觉她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会有宫人过来收走,她咬了咬唇,总不至于命人搬走梳妆台吧?
所幸,元景行还未丧心病狂至此。
亥时,太医院派人来给皇后手上的烫伤换药。
时月影欣喜地发现这位御医是个刚进宫的新人,年纪轻轻大约还未满十八,与她差不多。只是同太医院其他老想着给她药里掺黄连的庸医不同,这年轻御医上药上得十分仔细,态度很好。
她命他坐下为她上药。
“本宫手上的伤几日才能好?”终于寻得人说话了,憋死人了。
“回娘娘,臣给娘娘用的药是家里的秘方,不出十日就能好。”
小御医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传闻中的小皇后,手上动作抖了抖,太医院其他御医私下都称呼皇后为小妖后,说她是奸臣余孽,若非皇帝被她的手段迷得神魂颠倒,早就毒死她以肃清后宫!
只是他们谁也没告诉他,小皇后竟生得如此天资绝色,仙女一般!还十分平易近人,看着没什么架子。
“本宫手背上会留疤么?邹太医。”时月影忧心。
“皇后娘娘放宽心,绝对不会留疤,这药膏是臣祖传的!”小太医掷地有声地保证道。
她已经整整三日没说过话了,不免多说了几句,“邹御医这么年轻就能入太医院,你的医术是不是比太医院其他御医更好?”
元景行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御案上抬起头的。
皱眉看向对着太医喋喋不休的女人。
小太医想夸口说自己的医术确实比太医院那些老腐朽更好,但又想想太狂妄了,只能谦虚道,“回皇后娘娘,臣的医术在太医院并不算最好,但是臣一定会尽心尽力治好娘娘、”
下一瞬,邹御医见皇帝朝大步朝着这儿过来,慌忙起身不敢坐着擦药,“皇上”
“你去换一个医女来!”元景行吩咐道,语气不好,同时侧眸狠狠看了时月影一眼。
后者很无辜......她不过是想多说几句话而已,瞪她做什么??
小邹御医立即应了声是,慌忙回太医院去找医女。
“好凶、”时月影委委屈屈地嘀咕了声,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宫里明明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医女给妃嫔上药。”
她意图起身躲开皇帝,倔强地不想上药了,还未起身,皇帝就揪着她的胳膊将她摁坐回去,强势至极。
等医女过来为她上完药,已经近子时。
她困倦得很,这几日皇帝霸占了龙塌,她不愿躺在他身边,于是都独自在外室窗边的木塌上安寝,上头没有软垫,确实膈背,也不知道元景行怎么就在未央宫的椅榻上躺了那么久的。
元景行偶尔去内室龙塌上安寝,偶尔在御案前通宵达旦。
时月影不管他,自顾自整理完木塌上的褥子,准备如前几日一般沐浴安寝。
未料元景行从浴殿出来之后,径直朝她走来,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势将她拉下木榻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时月影猝不及防,勉强站稳,他又要做什么?
再然后,元景行对她说了这三日来的第一句话。
“过来侍寝。”
作者有话说:
皇帝:老婆好漂亮,算了,不闹了。
皇后发现皇帝偷看,转身。
皇帝冷着脸移开视线,继续等着老婆来哄。
然后
皇帝:她竟然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气炸
就算我生你的气,就算互相不搭理,你都得乖乖待在我身边。
第53章
细细的蚕丝上挂着一只银铃, 在灵兮殿中彻夜回响,直至破晓时分。
“陛下不生气了吧。”她气若游丝问。
“时月影,朕对你的怒意永远都不会消减。”他这么回她。
时月影恨死元景行了。
用仅存的力气解下系腰的银铃, 扔给他。他不怕静静人亡, 难道就不怕流血而死么!
偏偏她正坐在他怀里,这铃铛落到了两人中间。
沉默了三日的男人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这个为难她的法子他想了整整三日, 指尖捏起铃铛, 下次系在足腕上必定更有趣。
时月影困倦极了, 躺倒龙榻上即可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才被元景行叫醒,“过来替朕更衣。”
“陛下唤宫女为你更衣吧, 臣妾困倦得很。”她随口敷衍他一句。
然后元景行赌气, 真唤来三个御前宫女为他更衣。
御前宫女们初次为皇帝更衣,尤其皇帝这几日同皇后置气, 脾气不大好,各个胆战心惊, 元景行的注意却不在此处, 而是越过屏风,看向龙塌。
时月影坐在龙塌的锦被中央,青丝披散肩身,迷迷糊糊的, 左右寻了寻, 找到昨夜那个银铃,做得巧夺天工, 她放到耳边摇了摇, 然后扔到了床尾, 脸上神色不大高兴。
元景行抿着唇嗤笑了声。
宫女惊愕至极, 皇帝从来不笑的。
时月影随意披了件衣裳下榻。此时正逢德乐进殿更换炭火,时月影趿进绣鞋,想去浴殿沐浴,直接略过德乐身边。
德乐手持炭夹,正好朝着她的脸挥来。
冒着火星的热炭近在眼前,电光火石之间,时月影抬手去那挡,偏偏仍用烫伤了的那只手。
霎时间她失声惊呼,锥心之痛也不足以形容的痛楚,宛若被人生生地剔骨剜肉,前几日被烫伤的地方,再次遭殃。
手好疼!!!眼泪夺眶而出。
“滚开!”一声怒斥响彻寝殿。
元景行几乎在察觉的瞬间冲出屏风,依旧难以将她救下,眼睁睁地她的手背被烧红的炭火烫到。
“陛下恕罪,是臣一时失手。”德乐慌忙跪下。
他一早上去取新炭,回来不见门口的宫女,以为这个时辰皇帝已经上朝去了,没想到、
时月影捂着手背疼得难以言喻,若非腰间环绕她的手臂,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元景行攥住她的手腕查看伤势,心疼欲裂,高声吩咐宫人去传御医。
***
御医急匆匆从太医院过来。
隔着一道帘幕,邹御医在内室为皇后上膏药。
皇帝怒意盎然地在幕前徘徊,他撤了今日的朝会,看样子是准备兴师问罪,灵兮殿服侍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德乐闷声不语,不敢承认,已经被侍卫打得晕厥了过去。
“皇后的伤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也是这死太监烫的?”他侧眸问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宫女。
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摇头说不知。
“没有人知道么?”他询问所有宫人。
无人知晓皇后手背最初那次的伤是怎么来的。
时月影的手已经痛得麻木了,泪水忍不住一直流一直流,邹御医看得心急如焚,也不顾得尊卑,胡乱安慰她道,“请娘娘宽心,臣一定会尽力医治,绝对不会留下伤疤!”
这话皇帝也听见了,他隐忍着不做声,回眸却道,“你们平日里伺候皇后,连皇后的伤怎么来的都不知晓么?!”
包扎完毕,邹太医回了皇帝之后便赶紧去御药房煎药。
元景行撩开幕帘,时月影正靠坐在龙塌上,她整个人神魂游离,脸色苍白,眼角很红,额发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