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伤害黑泽先生。”重复的语言,似乎给了她勇气,她紧紧闭上眼睛,凶狠的扣动扳机。
预想中的开枪声却没出现,她却已经被吓呆了。
伯莱塔掉在救生艇上,剧烈跳动的心让她的情绪难以平静。
里卡尔彻底被惹怒,缓缓将枪口对准路夭夭,“既然你如此执着,那就让你先走一步。”
“不,该死的是你,是你害了黑泽先生,是你害了黑泽先生。该死的是你。”她猛然抬起头,漂亮的红色左眼仿佛咆哮着野兽,整个人都变得疯狂,“去死吧!”
她歇斯底里的叫着,“我命令你,去死。”
野兽冲出牢笼!
里卡尔正要扣动扳机,手却不听使唤的调转枪口,放入自己口中。
扳机扣下,子弹射穿他的大脑,瞬间将他射杀。
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洒了路夭夭满头满脸,顺着她的鼻子和下巴,一滴一滴往下落。
路夭夭仿佛被抽干了灵魂,整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连里卡尔的尸体掉下海都没注意到。
琴酒听到路夭夭的叫声和枪声,强撑着醒来,看到她好端端站在他身边,又无力的昏睡过去。
路夭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努力抓着袖子擦脸上的血水,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啊!”她恐惧的叫着,惊慌失措的跳入海中。
她想要洗去身上的鲜血,却不期然看到里卡尔正在缓慢下沉的身体。
那一瞬间,路夭夭最后一根神经被崩断,她惊慌失措的在海里挣扎,海水冲走了她满身的鲜血,却冲不走她心中的恐惧。
大海,就像粘稠的怪兽,想要将她吞没。
“做噩梦了?”沙哑无力声音,伴随一只苍白的手,将她从惊恐中唤醒。
路夭夭泡在水中,呆呆傻傻的看着琴酒。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疯狂逃离大海。
琴酒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注意到水上摩托,担忧的问:“怎么了?”
路夭夭紧紧抱着他,惊恐的说:“他自杀了,他用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自杀了。”
琴酒没明白路夭夭说的他是谁,但船上的血迹,没开启保险栓的伯莱塔,都在说明有人死了,但明显不是路夭夭动的手。
琴酒收起枪,将惊恐的人抱在怀里,轻叹道:“都是梦,等明天就没事了。”
“对,都是梦,都是梦。”路夭夭呢喃着,将湿漉漉的脑袋埋在琴酒臂弯里,沉沉睡去。
……
都是梦!
灰蒙蒙的天光下,路夭夭清理干净船上的鲜血,划着救生艇离开原地,离开随着海水起伏的水上摩托。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躺回琴酒身边,陷入疲惫的沉睡。
等太阳出来就好了。
都是梦!
一切都是梦!
是他该死!
不关她的事……
第158章 星海号6
漂亮的银发失去光泽,凌乱的散开。琴酒像一具尸体一样平躺着,无论路夭夭怎么叫,都毫无反应。
看着那紧闭的双眼,路夭夭的心仿佛变成了一颗石头,一点点沉入大海深处,找不到一丝希望。
她终是没忍住,崩溃的眼泪夺眶而出。
莫名其妙到了陌生的地方,她没哭。
面对生存困境,她没哭。
杀了人,她也没哭。
可当琴酒没了反应,她终是没忍住,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还没走出象牙塔的普通女孩,突然经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活着,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明明已经满七天了,为什么救援还不来?为什么?”
无助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落在他的脸颊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绝望,琴酒恢复了一点意识,缓缓撑开千斤重的眼皮。
“哭什么?”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死了。”路夭夭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在抓住自己的生命。
“还活着。”琴酒淡淡道。
“你不能死。救援马上就来了,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路夭夭语无伦次的说着,抓着他的衣领,像只不安的小兽一样咆哮,“我不允许你死,你必须给我活着。”
稚嫩的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在头上扎成丸子,面色苍白憔悴,又脏又乱,别说美丽,连清秀都算不上。
琴酒的心脏却不受控制的为她变快。
不知何时起的心软,在她不安的咆哮中,变成了沉重的爱。
“我还活着。”他缓缓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将她的头按在心脏的位置,“你听,它还是那么有力。”
“砰、砰、砰……”
强力而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隔着单薄的衣服,传入路夭夭的耳朵里。
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整个脑袋都在跟着他胸腔的鼓动起起伏伏。
不安的心,莫名就被抚平了。
琴酒双手拥抱着她,一起静静躺着。他们就像不愿腐朽的尸体,彼此拥抱,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等待着希望的到来。
……
在第八天下午的时候,所有人期盼已久的救援总算到了。
琴酒被救援人员抬上船,推入手术室。路夭夭沉默的站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期间,救援人员来问过她好多次个人信息和在船上的经历,路夭夭都呆呆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离开大海,她又要面对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她没有乘坐过星海号,星海号上的乘客信息中也没有她,她是如何出现在被救名单里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琴酒的手,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或许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惨烈,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或许和她一样被刺激到的人太多,她混在其中并不特殊。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纠缠。
而这段时间,琴酒一直沉睡不醒。
只有在路夭夭被盘问得害怕的时候,他才会偷偷捏捏她的手,告诉她,他还在。其他时间都毫无反应。
这种迷茫和压抑,让路夭夭那点获救的喜悦再一次被击溃。
船靠岸后,路夭夭又随着昏迷不醒的琴酒,被转入一家医院。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直沉睡不醒的琴酒突然醒了过来,办理出院手续,带着路夭夭离开医院。
哪怕路夭夭日语很一般,还是勉强听懂了他和医生之间的几句简单对话。
医生说:“已经结婚了吗?她看起来刚成年。”
琴酒说:“年纪还小,所以被吓坏了,我想带着她赶紧回老家。”
医生说:“你的情况很严重,本来是不允许出院的,但既然黑泽太太这个样子,就破例一次。不过等你们回了老家,可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然后琴酒拿着签了同意出院的单子,揽着路夭夭的腰,用霓虹语低声轻哄,“黑泽太太,不怕,我们现在就回家。”
他的语气很轻柔,仿佛真的在对待吓坏的妻子。
回家!
路夭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这几天并不在一直在发呆,也试着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这个世界。
然后她发现,这真的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地球了。
哪怕它还是圆的,上面的国家,发生过的历史都没变,但居住在上面的人,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再也无法回家的世界。
没有被陨石砸死,固然好,但这样的活着,却也无比讽刺。
一栋很普通的山中度假别墅里。
琴酒又恢复了躺平养伤的日子。
度假别墅的冰箱里,装满了蔬菜瓜果和肉,路夭夭就担任起了厨娘的工作。
十几天的养伤,并没有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好,反而彼此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对方。
直到那一天。
八月八日,早晨。
琴酒将一些东西交给路夭夭,“给你准备了身份证和机票,还有一些钱,你回种花家去。”
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在护照的旁边,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份证静静的躺着。
路夭夭的心狠狠震荡,她一把将身份证拿起来,上面是她的照片,她的名字……
当她的目光落在身份证号码上时,心中刚升起的激动和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份证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她复杂的看着琴酒,那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终是没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