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看见丝懊恼。
“齐昱,我从前不这样的……”温彦之略有心烦地皱起眉头闭眼,曲起手指在额间敲了敲,“都被你给害了。”
——行啊温彦之,能将皇帝说成场祸水。
齐昱觉得心里此时就差开出花来,只偏头枕去了温彦之盘起的膝上,作出副蓝颜祸水该有的模样——英眉舒散,大字躺平,悠哉笑道:“方知桐通心,龚致远懂事,他们知道你是着紧见我,倒也不会怪你。”
“可……谁又不急?知桐秉着老秦生前遗愿,为了治水人都快累垮,若是没有一秋时常照顾一二,恐怕已经病下了。再说龚兄,他母亲在京城,业已六十有二了,父兄早亡,姐妹均已出嫁,按说惦念家中老人,他也是心急的……”温彦之怔怔抬手,垂头用目光细细摩画齐昱的面容,指尖带过他的眉心,“有时,你们都对我……太好了,好得都过分了,我竟觉自己当之不起。”
齐昱仰看着温彦之,杏眸中映着的,是温彦之倒挂的,怔怔愣愣的模样。
他不禁笑了笑,抬手勾了温彦之脖颈将人拉下来亲了亲,温声道:“你就没想过我们是为何?”
温彦之抬眉微愣,旋即自嘲似的笑了声,道:“或然因为,我确是个不醒事之人罢……”
齐昱无奈摇了摇头,捏他脸蛋道:“你总只记着人家给的好,却也从不想想自己对人家的?温呆呆,你若不信任方知桐,他在萦州怎可施展抱负?你当年考学时没搭救过龚致远,他还做什么官?——便说今日李庚年能帮你这忙,亦是因为你曾说过要为他去找沈游方打架。”他放开手去起得身,随手抓了床尾的被衾铺过来,“我看你是累了,想这许多,不如睡一觉。”
温彦之听了他这话,心中隐约宽慰不少,可却是出神地看着他,目色深深的,透在齐昱英挺的眉宇间:“齐昱……我舍不得睡。”
齐昱抬手将他发簪拔了,揉揉他一头软顺的青丝:“睡罢,这回醒来你能见着我。”
温彦之合衣慢慢躺倒在软枕上,目光却还看着他:“誉王殿下,还好么?”
齐昱点头,“好些了,近日能出来走动走动,前日御花园里他还问起你。”
“问……问我什么?”温彦之顿时紧张上了,“你是不是同他讲了——”
“尚未,瞧你这怂样。”齐昱沉沉笑出来,“他是问你治水之事。你先睡罢,周福备了晚膳我来叫你,吃了一道去瞧瞧他。”
温彦之寻思了片刻,点点头。
齐昱好整以暇抱着手臂,就这么看他慢慢闭上眼,可过了会儿,温彦之双眼竟又睁开了。
简直是意料之中。
“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一道说完。”齐昱好笑地睨他。
温彦之被他这么笑着,却还是面无表情从被衾中伸出根玉白的食指。
“再……再亲一下。”
沉静低厚的笑声顿时洒满整个里间,齐昱捧着温彦之的双颊狠狠地亲了他百十来下,将人整张脸都亲得红扑扑的,终于长长舒出口气来:“朕的温呆呆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第94章 【亲个嘴都不隐秘】
迷蒙中触觉时有时无。
温彦之直觉指尖有些暖湿的温度,好似有人捧了巾帕在为他轻轻擦手。
他累得没能立即醒过来,梦里还瞧见方知桐站在萦泽口大坝上数落他,说这个也马虎,那个也马虎,沈游方和龚致远捧着账册站在他跟前,他一双眼睛落进册去什么都看不懂,便在大坝上抬头望天瞭地。
往北看去山高水长,青云日下,孤帆远影,一江茫茫从江头奔至江尾,顷波逐泻。
落在江中的日影阑珊着,荡漾却更迭不去。
心神中宛若一缕游丝,抽提了千钧的鼎。
——齐昱……
……齐昱。
“齐昱。”
这一声唤得甚是突兀而笃定,叫齐昱闻声一顿,还以为温彦之醒了。
他把手里的巾帕扔回周福捧着的瓷盆里,凑近脸去看温彦之微动的眼睫,却发现这呆子尚睡得深沉,神容还老实严肃,就像是梦里遇了什么要同他讨价还价的事情。
齐昱轻轻笑着抬手摇了摇温彦之:“嗐,呆子,醒醒,吃饭了。”
温彦之没醒过来,只眉头一皱,还在梦里看流水犯愁。然下一刻他竟觉脚下的大坝忽而轰然崩塌了,四周景色胡璇倒转,他跌落江里,浩荡江水竟温如初阳,袭他周身且灌入口舌,平顺气息被掠夺一空,沉哼一声当真挣扎起来时——
他却醒了。
睁眼齐昱正在他咫尺面前,俯身紧紧抱着他,二人唇齿相接。
落目处能捕捉到的齐昱眉眼中,居然还有丝得逞的狡黠。
一切发生太突然,周福在旁边端着瓷盆没空手来扬拂尘遮眼,现下正忙着四下寻摸何处能藏身一时。
“!!!”温彦之顿时面红耳赤推开齐昱缩入被中。
——为何……周公公……也在……
“别躲了,快起来吃饭,不然你得饿坏了。”齐昱声音隔着被衾也挺好听。
外头周福也笑起来,还道:“温舍人,咱家备了您爱吃的好几样菜,还捡了您给皇上信里写的几道南地美食,温舍人快起来尝尝是不是那么个意思。”
听了这话,榻上的被子略动了动。温彦之最终还是红着脸坐起来,此时忽觉出份与皇帝相交的无奈来。
——实在是俯仰之间皆有人跟随看顾,从前有暗卫,习惯倒还算了,如今又多了周公公。
——亲个嘴都不隐秘,哎。
周福自去外间大殿摆膳,齐昱见温彦之愁眉苦脸,便又凑近前去用鼻子蹭蹭他脸:“在想甚?”
温彦之惴惴不安地好生思索了会儿,忽而认真问:“你想不想住我家去?”
……这是个什么问题?
齐昱神色作难地想了会儿,转念间想通了他这是在人前亲密有些羞,便乐上了:“想啊,能被你养着,我倒巴不得。”
听了齐昱这个“养”字,温彦之竟老实想了想齐昱平日里一干用度,又掂量掂量自己天可怜见的俸禄,最后叹了口气摇头,发觉自己是养不起一国之君的,不由作罢。
——且我做饭也难吃。
——至少比御厨难吃。
温彦之有些惭愧地皱起眉头。
他那模样肃穆认真得好似个乡绅学究,一板一眼,齐昱真快忍不住笑他了,但却又不想打散他这份叫人怜的好心,遂只能抬手抹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