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月10日,日本海军航空兵出动50架飞机掩护陆战队在岛城沿海登陆,随后进入市区,岛城随即失陷,到17日,整个胶济铁路沿线也为日军所占。
日本大本营至此将岛城作为侵华战争的桥头堡和兵站基地,在岛城驻扎了大量的武装力量,这么做除了岛城地理位置的原因,也是因为鲁省的经济地位。
鲁省地域辽阔、资源丰富,具有煤、铁及其它地下矿产,还有丰富的农业畜产,并且这些资源和特产可以通过海运迅速运往日本,所耗经费资材极少,作为转┴运中心的岛城受到鬼子当局如此重视也就不奇怪了。
戴春峰想到这叹了口气,脑中将日军在岛城的兵力部┴署回忆了一遍,烦恼道:“根据岛城站先前的情报,常驻岛城的日军分为陆军和海军两个部分。
海军人数有5000余人,负责人是海军中将桑原青根,管辖岛城市区及鲁省半岛周围海面以及沿岸陆地,实力比起战前的国府海军还要厉害几分。
拥有中型飞行母舰1艘,飞机40余架,8000吨巡洋舰1艘,3000吨驱逐舰2艘,1000吨驱逐舰3艘,陆战队2个大队,数个野┴战机场守备队。
陆军力量主要为代号是桐的混成第5旅团,下辖第16、第17、第18、第19、第20大队和直属队,共5000余人,加上市郊及鲁东各据点的兵力,总兵力约8000人。
装备了轻型战车数十辆,轻重机枪200余挺、大小火炮上百门、汽车200余辆、侦察机3架,机动能力和火力在驻华日军中首屈一指。
再算上当地的宪兵队、日本警署、海军陆战队、海军第四舰队、兵站、航空队、医院、海军学校等机构,小小的岛城竟然有日军3万余人。
整座城市就像炸了刺的刺猬一般,在这样的地方进行情报活┴动,岛城站全部牺牲事小,我就怕即使这样也无法制裁那些叛逆啊,慎终,你觉得此次行动应当怎么办?”
在他眼里,跟某人的命令相比,岛城站上下数十条人命不算什么,如果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不会有一丝犹豫。
正所谓慈不掌兵,战争本身便是反人性的,有时候为了完成某个目的,明知道是去送死,为将者也要狠下心来。
左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仔细斟酌后问了老戴一个问题:“老师,您觉得对委座来说,是杀了那些叛逆重要,还是跟日本人和谈重要?”
戴春峰愣了愣,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杀了叛逆重要?”
说着他想了想又赶紧改嘴:“不对,是与日本人和谈重要!”
左重微微摇了摇头,悄声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老师,学生窃以为,让日本人不再相信季逆等人最重要,至少要让日本人对伪政府的可靠性产生怀疑。
不然杀几个汉奸,还会有更多的汉奸冒出来,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破坏日伪之间的关系,才可以实现委座在对日和谈中占据优势地位之战略目的。”
“恩?继续说。”
老戴听完来了兴趣,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示意左重继续说下去,他想看看得意弟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好的,老师。”
左重挺直腰杆回了一句,接着将所想的娓娓道来:“与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让弟兄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制裁汉奸,不如想办法策反一两个伪政府重要官┴员。
我们要让他们公开投诚,甚至亲自出面指证季逆卖┴国求荣的卑劣行径,以此破坏所谓新政府的合法性,揭穿对方企图另立中┴央的阴谋,这也是委座所希望看到的。
这样一来,日本人必然会对伪政府的其他高层产生怀疑,以鬼子的多疑,窃┴听、调查乃至抓人刑讯那是免不了的,如此可以极大打击汉奸们的士气,令其恐惧。
归根到底,此事乃是政┴治问题,当以政┴治手段解决,军事手段反倒落了下乘,当然,这只是学生的一点不成熟看法,该怎么做,学生听老师您的命令。”
策反,公开指证,离间……
戴春峰脑海里闪过几个关键词,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左重故作不虞道。
“慎终,竟然跟老师我卖起关子了,说吧,我是了解你的,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你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具体的计划,讲一讲,你准备从哪里着手展开行动。
我得提醒你一句,季逆身边的人可都是他多年的老部下,非常忠诚,否则也不会跟着他叛变投敌,想要策反这种人怕是不容易啊,要小心对方来一出反间计。”
老戴一方面对左重的建议提出了表扬,另一方面也说了自己的担忧,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何况季某人这个国府的前二号人物。
对于便宜老师的担心,左重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张叠好的文件,展开后递给戴春峰,向其汇报。
“老师,这是“穿山甲”传回的最新情报,他和叛逃的中统情报处长牟志业进入日占区后,先是被关在金陵宪兵队进行甄别,经过几轮侦讯成功骗过日本人后被送到了其舅父处。
对方是筹备中的伪政府内政部副部长,来往的都是日伪高层,据穿山甲的打探,季逆最近抓紧了与日本人的谈判进程,双方很有可能要签署新的卖┴国协议,协议内容仍需进一步调查。
目前只知道负责谈判的是周福水、梅思平、陶希圣,另一个代表高宗武称病未去,但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高、陶这两个季逆的心腹,在伪政府中的新职务却趋于边缘化。”
自从上次万州一别,这是邢汉良往军统传回的第一份情报,内容不多但非常重要,也正是有了这份情报,左重才决定利用策反,而不是制裁的方式完成某人的任务。
在为老同学感到高兴的同时,他也为对方感到担忧,顺利通过甄别,这句话说起来容易,过程定然惊心动魄,甚至充满了血┴腥和痛苦。
“哦?”
另一边,戴春峰惊呼一声马上坐直身子,接过文件迅速看了一遍,情报的内容果然跟左重说的一样,目前暂定的伪政府任职名单中,高宗武和陶希圣一个是外交部的副部长,一个是宣传部┴长,都算不上核心位置。
而他们两人的老同事,如陈某人和周福水等人,至少是实权部长,个个手握重权,甚至有些改组派的晚辈,获得的官职也比他们要高,高、陶心里会不会怨恨,答案是必然的。
别的不说,像是高宗武,果党内部有名的“日本问题专家”,改组派元老,当年在东┴亚俱┴乐部一案出现过,跟随季某人有十多年,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更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跟随季某人逃亡河内,主持和参与了多次对日谈判,为季某人索要到了不少的好处。
现在却只捞到一个区区的外交部副部长职务,要知道,民国二十四年时,才29岁的高宗武就成了外交部的亚洲司司长,如果他不跟季某人叛逃,副部长的位置那是稳稳的。
两者一对比,戴春峰就不信对方会没有其它想法,政┴治是分赃的艺术,付出的多,获得的少,别说上下级,就算是亲父子都会反目。
陶希圣也是一样的情况,此人在山城时是国府国防参议┴会议员、国民参政会参政,身份清贵,当了汉奸只弄了个有名无实的宣传部┴长,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戴春峰看完,抖了抖手上的情报兴奋道:“慎终,好啊,如果能将高、陶争取过来,让他们两人公开指证季某人,比杀一万个汉奸还要管用!”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发出感慨:“你的这个老同学不简单啊,能够这么快通过日本人的甄别,又能传递回这么重要的情报,我要为他记大功。”
记大功?
胜利之后别被清┴算就行了。
左重腹诽了一句,表面上作感激涕零状为邢汉良谢了老戴两句,接着将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一一说出,请求戴春峰的批准和授权。
对此戴春峰大手一挥全部照准,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某人的麻烦,还不用耗费太多的资源,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很快,一道电波从军统电讯处发出,转瞬传递到千里之外,最终被金陵某间住宅暗室里的一部电台接收。
当天,夫子庙大亨夜总会的外墙上多了一张不起眼的广告,这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张节目预告单,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份通知紧急接头的暗号。
城市的另一头,颐和公馆路如战前一般安静,战争带来的痕迹早已被消失不见,阳光下两个年轻男┴人从一栋挂着杜公馆牌子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在路边停下脚步,拱手道谢:“邢兄弟,今日多谢你为我引荐杜副部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情说话。”
说话的正是窃取中统特工名单叛逃的牟志业,站在他对面的自然就是邢汉良。
此时的邢汉良没有了当日的彷徨,西装革履加上半截头皮鞋,一副小k打扮,说不出的潇洒倜傥,只是腿上似乎受了点伤,走路一瘸一拐。
听到牟志业的感谢,邢汉良大气的摆摆手:“哎,不必客气,你我二人从山城死里逃生,称得上生死之交,为你引荐舅父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不如请我去大亨夜总会,听说那里来了一批东瀛歌女,身┴材甚是曼妙,这日本女┴人的滋味,小弟还没有尝过呢,哈哈哈~”
牟志业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心中骂娘,脸上保持微笑,抬起手指着夫子庙方向说了一句请,两人随即坐上黄包车,往城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