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们找到衙门,却不见昨日挑选他们的几个人,长生拉拉阿三的袖子悄声问:“昨天哪几个人怎么不见呢。”
阿三小声说:“你以为他们是谁啊,那么容易见啊,他们不跟咱们一道走。”
果然,他们男女一共六个本镇选拔的人被一起送到一个大都城集合,一集合居然有三百人之多,又被大刀阔斧的砍掉两百人才继续向王都前进,到了大都城长生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在镇上入选就可以进皇宫,还要在这里再选一次,不过万幸的是,在这,他留下了,阿三也留下了。
坐上上京城的马车,长生开始有点忐忑了,听说进了京,也不一定选到皇宫去,他们总共剩下八百人,能选进皇宫的只有六百人,都是各宫主管亲自来挑人,剩下的分配到皇庙,祀坛什么的作供奉,都是苦差,十分清苦,这都是阿三偷偷打听来告诉他的,长生听了心里越来越沉。看来皇宫真不是好进的。
他们毕竟是山里人对皇宫的门道一无所知,只是听说一年二两银子就血充大脑来了。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长生等人已经快被它颠散了,他们来自大江南北,男一波女一波,都提着自己的包袱,在暂停的院子里东张西望,不禁感叹果然是京城气象,到处气宇轩昂。他们在这里稍作修整,第二天就进宫,等待分派安排。
第一日所见的景象已经让他们感慨了,等真正进了宫,面对重重宫宇,兰宫桂殿,他们只剩咋舌的份。
头上的房顶描绘着卷枝莲叶,涟漪般一层层蔓延,直看的人目眩神迷,朱红色的粗柱房梁颜色均匀润泽,金漆祥云环绕,脚下的地板也是翠绿花砖,每一处都透着仅属于皇宫的奢侈富丽。
昨天这些人在别院里还唧唧喳喳,到了这里都安分羞怯的低着头,大厅里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各宫的主管悄无声息的走进大厅,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这些人,眼里尽是挑剔的神色,然后到他们中间走来走去的查看,长生这些人都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鞋看。
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就过的特别慢,长生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熬了几百年,可是那些主管们还在慢悠悠的度着步。
就在这时,刚才主管进来的那扇门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他脚步沉稳缓慢,不出一声的进来,原本徘徊着的主管立刻就跑出去,那人轻轻挥了挥手,让总管们放轻脚步,然后步伐缓慢地走向这些低头站着的人。将他们一一浏览。
长生感觉到那个人一步步走来,速度极慢,在靠近他身边的时候,长生忍不住轻轻地抬起头来,与一个幽深的如黑夜中的湖泊却又弥漫着一层大雾一样的眼神,相遇,对视。
长生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吹口气几乎就可以吹到对方的面颊,他眨了眨淡然而清明的眼睛,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那人的眼睛不见波澜,目光是长生看不懂的幽邃深黑。
长生好像不认识他,但是也敏感的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流有点奇怪,还好那人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刻便离去。继续浏览下一个人。
长生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他曾经冒犯过的大王!
可惜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他,寝宫伺候。
当时他指着长生站的地方。
长生还呆立着,身边立刻传来心绪复杂的道贺声,和惊讶的感叹声,因为那人说完了那句话,总管们就应了一声,是,大王。
纷杂的议论声和激动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大王竟然来了!还竟然亲自点了一个人到自己身边!
这些杂论长生此刻统统没听见,他的大脑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被皇宫录用了,还成了大王寝宫的近侍,关键的关键还是……大王亲自来点的他。
他被从天而降的奇遇砸个头昏,大脑一片混混沌沌的,直到晚上,阿三敲开他的房门,面色复杂有点忧愁,迟疑着对他说,恭喜你做了近侍……那……你以后就是太监了!?
他顿时像被一道雷劈中了。醒悟过来。
他怎么忘了,在皇宫……所有主子的近侍都是太监!因为唯一的皇后好几年前就被送到庙里吃斋念佛,大王虽有美人无数,却都没有正式封号,算不上主子,因此这两年在宫中太监几乎可以说很少,而且要做近侍也十分难,长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了这么一件别人争都争不来的美差!
完全……完全是他的意料之外啊。长生一下慌乱起来,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去当太监吧!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门被开了个小缝,一个小太监说有人宣他,长生听了赶紧跟着他过去,跟在领路太监后面一句话都不敢多问,那太监也不多说话,直领着他顺着一条蜿蜒小路仿佛是从后门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好像是内室的样子,跟长生他们他们之前见的宫宇都不一样,没有过分装饰,只设着几样简单的玩器,却恰到好处大气沉着。多了几分含蓄的贵气,少了几分浮华。
现在天已经极冷,升上了火炉,屋内比外面暖和多了,长生一进去,就感觉暖风扑面,然后就看见正中的矮榻上坐着大王。
跳跃的火光映着他低着的脸,使人看起来更内敛沉静,他身材伟岸,穿着黑鼠皮的大毛衣服,不说一句话摄人的气势就天然自成。
长生一进来,屋里的宫人就默默地退下,只剩下他两个人。
大王却一动没动,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甚至没有抬头看他。长生一看竟是大王召见他,顿时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做。
大王的架子果然大,好半天才缓缓的抬头,夜湖一样的目光一点一点对上长生,然后定住。像因为不知如何面对而犹豫着一般。
长生被他一看更紧张了,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他不聪明,更不善于应对,面对陌生而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只会比常人更恐惧不安。
大王看他失措的往后退了一步,满目惊慌,似乎是被吓着了。轻轻抬了一下手,长生吓了一跳,立刻给他跪下。
大王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苦笑了一下,他刚才只是想让他别害怕而已。
跪着的长生给他磕了几个头,都实打实的磕在地上,砰砰的让人心疼,像是鼓足很大勇气,一股脑的把困扰着他的事情全说出来,“请大王收回成命,放了我吧……我不想做太监……我……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堵的脸上都红了,急得不行。
大王却只看着他磕青的额头,手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