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泽,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所有的护栏都被破坏,一头凶兽钻进了村庄里,正趴在一个人类男性的尸体之上,撕咬着胸口的肉。同样的尸体在这个村庄内还有十几具,七零八落躺了一地。
凶兽听到众人的脚步,回过头,果然是赤色的双目。
“奶奶的……”赵磐发颤着骂了一声,“杀,杀……杀啊!”
在众人对付那凶兽时,羽鸿意听到细微的动静,发现有几个女人躲在草垛的后面。她们通通面无血色,眼里含着泪水。有两个怀中还抱着婴孩,正用双手死死捂住婴孩的口鼻,不让他们发出一点声响。
水笙原本脸上还有几分冷漠,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就变了。她连忙冲上前去,将两个孩子夺了过来。
孩子的脸色已经憋得青紫。其中一个在缓了片刻之后,小脸皱成一团,开始细细地抽泣。另一个却始终没有动弹,已经再也无法动了。这个孩子的母亲呆呆看着眼前的情况,忽然双膝一软,跪坐在地,肩膀发颤地不住摇着脑袋,泣不成声。
水笙将婴孩还了回去,沉默地离开了这个角落。
片刻之后,赵磐等人终于弄死了那头可恨的赤眼凶兽,几乎将头颅都整个打碎。但他们再没有一点庆贺的心思,全部都沉默不语。
好半晌,还是赵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走吧,入夜之前赶到城里。”
“城里面应该已经有人等着接我了。”水笙的声音已经失去起伏,“他们会负责将我送去圣山,而我们的协议也将到此为止。其中应该有北明皇族的人。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会直接和他们说的。”
她回到大翻山兽的背上,脸庞埋进手臂之间,半晌没有动弹。
直到城墙出现在眼前,她忽然开了口,问羽鸿意道,“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还好吧。”羽鸿意道,“世界嘛,都是差不太多的。”
“我讨厌这个世界。”水笙咬了咬牙,“非常、极其、十分讨厌。这个世界充满着可恨的东西,哪怕一时看起来可怜,本质上也是可恨的。不值得同情,不值得留恋,我……等我看到北明皇族的人,我一定要狠狠抽他们的巴掌,打死他们……我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一点令人喜爱的地方!完全没有!”
羽鸿意看了她半晌,忽然滑了下去,找到叶凉说了几句话,片刻后捧了个东西上来。
水笙觉得他似乎将什么东西举在自己的边上。她刚一抬起脑袋,就有一个小小的肉垫拍在了她的脸上。
小翻山兽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茫然的小眼睛,“啾?”
☆、第四十章
“你说它不值得喜爱。”羽鸿意双手举着那小翻山兽,一本正经地道,“所以它打你了。”
水笙本来已经哭得满脸是泪,听到这话,嘴角不禁开始抽搐。憋了好一会,她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小小的肉垫仍旧压在脸上,柔软而又暖和。
水笙忍不住一把将小翻山兽抓在了自己的手里,用脸颊蹭着,将双眼埋在那绒绒的毛发之间。小翻山兽觉得自己的毛被打湿了,“啾啾”叫着,小爪子不断在她脸上推着。
水笙将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她的肩膀起初有些抖动,后来却也在这毛茸茸与软乎乎之中渐渐平缓下来,仿佛连身心都被抚平。
好半晌,她终于再度抬起了头,“羽公子,想不到你竟然也会说出那样的话。哈哈,真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也未免太过可爱。”
“难道我不能可爱?”羽鸿意问她。
“当然不是,你很可爱。”水笙笑着揉弄手中的小东西,用指尖轻轻揉着那小肚皮,“它也很可爱。”
小翻山兽起初有些不开心,后来大概被揉舒服了,反而主动翻过来,对着她露出更多的肚皮,还抱着她的手指,亲昵地“啾啾”叫了好几声,完全忘了刚才被打湿毛发的怨念。
羽鸿意又伸出手,指了指前方,“他们呢?”
水笙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浩浩荡荡的百多个人。他们或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或为了追寻老大的脚步,一路护送着她走过了最可怕的山林。他们或许粗鄙无礼,却始终热忱地面对眼前道路,毫不畏惧地挥洒着自己的热血。
水笙沉默了好半晌。
“真是的……”直到队伍已经在眼前的城门口停下,这姑娘叹出一口气,“为什么非得逼我承认呢?”
这个世界分明是如此令人厌恶,却又能找出如此多值得喜爱之物。
两头巨兽被留在了城外,水笙落到地上,与一直跟随着她的那五名花男一起走向城门口的守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守卫未必知道何谓花族圣女,却显然已经事先被人嘱咐过,很快便将消息传到了城内。
又等了片刻,一行人开始自城内出现。一眼望去,只见一群军士战甲程亮,拱卫着中央一座华贵的马车,颇有一番声势。
这就是北明接引之人?马车中的,就是北明皇族?
水笙的手掌握紧了,像是真的已经忍不住要上前将人打上一顿。但当这一行人终于行到他们眼前,马车停在城内,车帘挑开,其中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一愣。
一个顶多不过十岁的孩童,穿着玄色衣袍,从马车里面走了下来。
“我是北明太子。”这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双眸明亮,脆生生的嗓音中难掩激动,“花族圣女,我等你很久了……你可算来了!”
说到最后,这北明太子一撩衣摆,竟直接向着水笙一跪。
四周顿时一阵骚动,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甚至直接惊呼出声。尤其是赵磐和张老三带着的那帮子土匪,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看到这一幕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什么情况,一国太子竟然对着这姑娘下跪?这真的是太子吗?不会是假冒的吧?圣女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能让太子下跪?好些人想到前段时间对水笙的无礼,甚至开始惊慌失措。
只有水笙本人神情淡定,丝毫不觉得意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受不起。
但那满腔的怒火,在面对这个年幼的太子的时候,还是无可避免地熄灭了。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她叹了口气,上前去将那孩子扶起,“为何是你来接我?”
“因为父亲病了。百官和我说,只有我亲自过来,才能表达北明的诚意。”北明太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又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水笙,“圣女姐姐,父亲说你是来救北明的,对吗?请你一定要救救北明啊!”
水笙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怕是也只有这个孩子,才能让她满腔的怒火都无法发泄。
北明太子十分高兴,又听闻是城外的众人护送她至此,连忙将他们都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