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不离了,成吗?”
苏蓓蓓扪心自问,成吗?
是不成的。
苏蓓蓓摇头。“不成了。”
闻言,黎离心都要死了。
苏蓓蓓捡起掉在床单上的笔,将它重新塞回黎离手心,催促他:“我的伤口又流血了,你快些签字,我得叫医生来了。”
黎离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眸,他说:“你要离,也行,但你必须答应我,两年之内不许再婚。”
苏蓓蓓虽然不打算再婚,却好奇他提出这理由的原因。“为什么?”
黎离说:“我给你两年时间的自由身。这两年,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若是后悔了,想我了,发现仍然爱着我,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复婚。”
“答应我,这两年一定不能再婚。”
黎离想,等两年时间过了,等他们都冷静了,他再重新去追求她,他们再复婚,就好了。
苏蓓蓓知道黎离对这段婚姻的执念很深,他不会轻易甘心就这么离婚,所以这两年既是他给她提出的条件,也是给他自己留出的后路。
苏蓓蓓点了点头,“好。”
“这条协议,我得写在协议里,等我回去重新打份合同。”黎离拿着离婚协议书就要走,苏蓓蓓叫住他,“阿离!”
黎离欣喜回头,以为她反悔了。
但苏蓓蓓却说:“你的财产,我一份都不要。你可以重新打一份合同,但除了刚才这条附加协议,其他的都不要变。”
黎离眼里的光彩一瞬间便黯淡下去了。“...嗯,好。”
黎离回到家,打开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将离婚协议书的内容写完。
这期间,他好几次想要反悔删掉协议,关掉电脑。但勉强保留的几分理智,逼迫他自己做个成熟些的男人。
黎离将那份协议打印出来,反复地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慎重而缓慢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离婚协议他没有亲自交给苏蓓蓓,而是直接委托给了快递员。随之一起被送去的,还有他们的结婚证。
苏蓓蓓当天晚上便拿到了离婚协议,一式三份,都签了黎离的名字。苏蓓蓓盯着离婚协议书看了许久,才毅然地签下了她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苏蓓蓓脱下病号服,换上一条宽松的裙子,等着咖啡店的员工阿坤来接她。
阿坤中午一点四十分准时到达医院,见苏蓓蓓已经穿戴好,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他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心的问了句:“店长,你真的要跟黎先生离婚吗?”
苏蓓蓓点了点头。
阿坤感到惋惜。“店长,其实黎先生挺好的。婚姻哪有完美的,都是磕磕碰碰走过来的,就这么离婚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苏蓓蓓看了阿坤一眼,她说:“婚姻的确需要维护,可若维护婚姻的代价是不断地委屈自己、贬低自己,那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阿坤不是当事人,并不清楚苏蓓蓓与黎离之间的问题,他是非常佩服苏蓓蓓的。店长脑子聪明,既然她决定离婚,那一定是再三权衡过后的决定。
阿坤道:“无论如何,我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嗯。”
阿坤开车将苏蓓蓓送到了民政局,民政局下午人较少。一般上午来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情侣多些,下午办理离婚手续的夫妻则多些。
苏蓓蓓到时,黎离还没来。阿坤打开车门下去溜达了一圈,过了两分钟他回到车里,跟苏蓓蓓说:“没找到黎先生的车,黎先生会不会不来了?”
苏蓓蓓想了想,摇头说:“不会。”
“要不,你给黎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多久到?”
“算了,把车停到阴凉位置,咱们就坐在车里等吧。”
“好。”
苏蓓蓓将椅子放倒,她躺在车上休息,伤口隐隐发疼。这刀疤就跟她的婚姻一样,修修补补,好不了了。
等人期间,阿坤一直看手表,见时针就快指向五点了,而黎先生还不现身,他几乎就要以为黎离不回来了。
苏蓓蓓很耐心的样子,见阿坤不停地喵手表,她从容说道:“不急,再等等看。”
阿坤继续等。
五点一十五分的时候,黎离终于姗姗来迟。
瞧见黎离的车,阿坤赶紧喊道:“店长,黎先生来了。”
“嗯。”苏蓓蓓小心坐起来,慢慢下了车,抬头便看见穿一身精英模样打扮的黎离。
黎离站在他的车跟苏蓓蓓的车中间,他盯着苏蓓蓓,眼神非常的复杂。那里面装着太多的不舍跟谴责。
苏蓓蓓好似看不懂黎离的目光,她对黎离说:“再不来,民政局就要关门了。”
黎离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解释道:“事务繁忙。”
苏蓓蓓像是行了他的话,跟着他一起进了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双方拿出了彼此的单身寸照跟离婚协议书,以及两本结婚证,一起交给工作人员。
很快,离婚手续全部搞定。
他们用红色的结婚证,换到了两本紫红色的离婚证。黎离捏着那份离婚证,觉得手中那本紫红色的证件真的是刺眼睛,刺得他想哭。
走出民政局,黎离看着苏蓓蓓,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绯红,他很想抱抱她。直到他下意识抬起了手朝苏蓓蓓的肩膀伸去,才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婚了。
他再也不能想抱就抱苏蓓蓓了。
没资格,没立场。
苏蓓蓓注意到黎离的动作,她抹掉眼角的泪水,捏紧了离婚证,对黎离说:“阿离,以后工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若加班太晚了,就在办公室休息,别赶着回家。”
“嗯。”家里都没有人了,还回家做什么呢。
“你有空也可以给Neil打电话,可以带他去玩。”说完,苏蓓蓓又觉得好笑,她说:“不过你忙起来一般都没空的。”一个月里,能陪他们娘俩吃三四顿饭都是奢侈。
黎离说:“我会的。Neil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
“嗯。”
苏蓓蓓不知道还能跟黎离说什么,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抱住了黎离。
黎离深深地吸了口气,嗅到了苏蓓蓓头发上的海洋香氛,他不敢动。
苏蓓蓓很快就松开了黎离,她低着头,说:“拜拜,黎离。”这一次,说再见就不合适了。
苏蓓蓓慢吞吞地下了阶梯,朝着车子走去。后方,黎离突然哽咽而急促地喊了声:“蓓蓓!”
苏蓓蓓站住没动,阿坤在一旁说:“店长,黎先生在叫你呢。”
苏蓓蓓擦掉眼泪,说:“阿坤,你记住,人得向前走,切莫回头。”她没回头,就那样上了车,缓缓离去。
黎离见苏蓓蓓竟是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他胸腔里一片发酸,他呢喃道:“今天我生日啊...”
黎离永远记得三年前,也就是他29岁生日的那天,苏蓓蓓带着他去爬了山,他们在山上看了星星,在帐篷里将自己交给彼此。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甜蜜。
他以为他们牵手就会是一辈子,没想到只同行了三年,便离婚了。
办完离婚手续后,黎离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回家吗?
可回到家,看到黎傲的话,他该如何跟黎傲说起离婚的事?再则,那房子是苏蓓蓓的婚前财产,离婚后,黎离也该从那房子里搬出来了。
黎离无处可去,最后竟然回了公司。他一回到公司,秘书办那位新来的小秘书赶紧叫住了他:“黎总。”
黎离停下,看见小秘书手里抱着一只快递盒跑了过来。“黎总,这是您的国际快递。”
国际快递?
黎离点点头,拿着快递回了办公室。他找到剪刀,打开快递,才发现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
知道他想要这块表的,只有苏蓓蓓。他怔然看着那块表,心里再度蒙上酸意。
原来她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黎离摘下手腕上的表,将新表戴上,他打量着新表,终是泪眼朦胧。
电话响了,黎离赶紧用手盖住眼睛,等那股泪意淡去,他这才拿起电话。
看到来电人是韩湛,黎离接了电话。“韩先生。”
“阿让说,你今天去了民政局。”阿让就是韩湛的狗鼻子,公司里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黎离揉着眼睛,声音喑哑地说道:“离婚了。”
韩湛猜到是这个结果,从黎离口中得到肯定回答,他一时间竟感到嘴笨。他的好兄弟离婚了,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想了想,韩湛才说:“孙浪新开了一家会所,听说办的不错,要不要去坐坐?”孙浪是一家上市服装品牌的公子,也是一名男装设计师,与黎离和北战的关系不错。
黎离无处可去,就没拒绝。
挂掉电话后,韩湛又给北战打了个电话。得知黎离离婚了,北战惊讶了下,才说:“今天是他生日,32岁。”
韩湛自然记得今天是黎离的生日,他道:“他心都要裂了,哪里还有心情过生日?”
“突然离婚了,估计他也觉得茫然,这样,我多叫上几个朋友一起聚聚。人多,陪陪他,也许心里好受些。”
“成。”
韩湛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在公司。他将东西收好,拎着公文包去楼下找黎离。黎离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眼圈还有些红。
韩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离婚了,对你们也是解脱。我听说,你妈临死前曾逼过你跟蓓蓓离婚?”
黎离点头。
“黎阿姨去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些天事情多,韩湛也没空跟黎离仔细聊这事。
现在空下来了,韩湛才想起问这事。
黎离对韩湛从来都是百分百信任的,他没瞒着,告诉韩湛:“那天蓓蓓跟我提出离婚,我赶着去医院跟她和好,路上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我妈一如既往的在电话里骂蓓蓓,骂完又说她身体不舒服,让我去看她。蓓蓓跟我闹离婚,我心急如焚,又以为我妈是在装腔作势,一怒之下,便说了句狠话。”
韩湛眉头紧蹙,问道:“你说了什么?”能把黎阿姨气得高血压攀升的话,一定非常的惊世骇俗。
黎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让她再也别打电话给我,等她死了再叫我去给她处理后事。”黎离自己都觉得自己那话说的混账,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轻到韩湛都差点没听清。
但韩湛还是听清楚了。
韩湛一言难尽地望着黎离,半晌后,才叹道:“难怪了...”怪不得黎阿姨会血压高升,这话活人听了能气死,死人听了能撬开棺材板复活。
韩湛又道:“其实,你们离婚才是对的。”
韩湛精准无误地踩中了黎离的雷区,黎离顿时来了火气,质问韩湛:“哪里对?”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们离婚是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