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木工手艺,如今又来参考的,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可以一试,说不定就能鲤跃龙门,得泼天富贵呢?
但凡能走读书考科举的,或者是本就是勋贵人家出身的,除非心中十分热爱木工活计,不然的话,也不会选择通过这条路来走仕途。
所以,等在赵佑楠身边的,绝大部分都是平头小百姓。乍一瞧见这样如天人般的人物,自是舍不得挪开眼。
身份悬殊太大,不认识他是谁,也很正常。
都觉得他长得好气质好,再看身上的穿戴,都猜测他家中定是有钱的。都不会去想,权贵人家的家眷竟然也来参加这种考核比赛。
有些自觉家中尚算有点家底的,都已经跃跃欲试,想过来搭讪了。
赵佑楠自小习武,耳力眼力惊人的厉害。周遭一群人的嘀咕,他无一是都听进了耳中的。不过,他从不在意,也并不理会,只是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的望着人群中朝自己走过来的妻子。
见她走近了,他长腿一迈,就笑着迎过去。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赵佑楠也从不吝啬自己对妻子的关怀。
“怎么样?累吗?”边问边熟练的挽住人胳膊,将她胳膊绕挎在自己胳膊上,然后与她一道往回走。
想过去搭讪的人,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然后又立马收住。
三天两夜都呆在一个封闭的小隔间内,一应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再加上又是做手艺活的,不比读书人只安安静静写字就行,他们还得凿木头削木块,自然搞得浑身都乱糟糟的。
柳香本来想着是去参赛的,穿的就是旧的布衣布裙,甚至腰上还系了条围裙,头上也扎了个方布巾。此刻她身上沾了不少木屑,又满脸憔悴,更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较之平时少了许多精气神。
所以,这会儿站在容光焕发的夫君身边,就显得她很邋遢了。
“很累,我回家要先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吃一顿,再安安稳稳睡一觉。”她说。
赵佑楠点头:“家里一应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人回家了。”
说罢,先送妻子登车,然后他长腿一跨就上去了。二人坐进车后,车夫就赶马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才有人私下里又议论起来。
“这位爷这等英姿勃发,怎会娶一个干木匠活的女子为妻。而且那女的,看起来也不怎样嘛。”语气酸溜溜。
认识柳香的忙就说:“你们不知道别胡说,那位夫人可是有些身份的。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你们都知道吧?那位爷是烈英侯府二公子,那位夫人,可是大长公主认做了干孙女的。我同她说过几句话,夫人年轻又貌美,且木工手艺十分厉害。”
“她是个好性儿的,就算听到也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但她身边那位爷,可不是好说话的,你们小心祸从口出。”
家里赵老太君和大长公主也都在等着,一家人已经有些日子没一起吃过饭了。所以,正好今儿柳香比完初试的最后一场赛,可以好好休息几日认真吃个饭。
老太君心里装着二郎夫妻,自也没忘侯府里的大郎夫妻和明霞。所以,一早便差了人去侯府喊他们一家三口过来了。
“最近年底了,大郎媳妇想来忙,我方才掐指算了算,她都有小半月没来我这儿了。”从前都是隔三岔五就带着明霞过来坐坐的,这会儿一晃小半月见不到人,她老人家怪想的。
从前在侯府,想见的话,日日都能见。如今不住在一起,老人家很不习惯。
不过,她知道大郎媳妇要管家,府上大事小情的都需经她手,眼下又近年关,想来是忙。所以,即便是想,老人家也不想去打搅她,非要她过来。
今儿日子特殊,今儿香儿考完最后一场,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春时是能入决赛的。所以,这顿饭权当提前庆贺。
大郎媳妇再忙,这顿晚饭的功夫,想还是有的吧?
老太太是午饭后派人去叫人的,派出去的人,到了暮色黄昏时分才回。不过,却没请到人来。
那嬷嬷回老太太的话是:“大奶奶说老太太着人去请,她怎么着都是该来的。只不过,眼下年关将近,老太太您又是临时去叫她的,实在走不开。大奶奶说了,隔几日,等忙完这阵子时,再带着明霞小姐过来给您请安。”
老太君知道她忙,所以,倒没不信那嬷嬷带回来的话。
老太君心疼说:“是咱们赵家亏欠了她,年纪轻轻一嫁到府上来,就开始打理家务。这些年来,着实是累着了些。”不免又要想,大郎媳妇如今四五年都再无身孕,不知是不是素日里太累的缘故。
那嬷嬷没回老太太实话,但转过身去,却是把实情告诉了尹嬷嬷。
尹嬷嬷夸她说:“这事你做得好,老太太如今岁数大了,若知道必然要动气。此事瞒着她很好,你定把嘴守紧了些,我去二爷二奶奶那里讨示下。”
柳香才洗完澡洗完头,此番正坐炭盆边烘头发。听了尹嬷嬷话后,她顿时就愣住了。
怔愣的同时,心中也有气。那位侯夫人的母亲,郑家二太夫人,凭什么让大嫂去芙蓉居跟前立规矩?如今的侯夫人是她亲婆母吗?
大冬天的让大嫂在门外站罚,大嫂是深闺里娇养的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苦?这不,受了冻,如今病倒了。
“竟都病了小半月了,怎么没人来说?”柳香又气又难过。
而旁边,赵佑楠脸色自然也十分不好看。不过,赵佑楠要比妻子想得长远一些,所以,震怒过后,心中倒是起了点疑心来。
他对长兄长嫂的能耐还算是知道的,他们不是那等没有能耐的人,不可能会被小郑氏母女钳制得没有半点法子。
于是赵佑楠问:“卢家可来人了?”
尹嬷嬷说:“自打大奶奶病倒后,卢家夫人就也搬过来住了,一直在照顾大奶奶。郑家的那位二太夫人,倒是有些手腕,一直仗着自己长卢夫人一个辈分,在卢夫人面前也耀武扬威的摆长辈架子。”
赵佑楠冷哼一声,又问:“侯爷怎么说?”
尹嬷嬷道:“侯爷夹在卢夫人和郑二太夫人中间,难做人。如今大奶奶病倒了,阖府内务打理不了,就只能暂时交与侯夫人代管。可侯夫人哪里管过这些,什么也不懂,侯府上下如今一团乱麻。眼瞅着就要过年,若大奶奶再不好起来,今年这年节间的走动,侯府怕是要失了礼数了。”
“可便是这样,侯夫人还在闹。听说那日,侯爷动怒了,骂了侯夫人一顿。便是郑二太夫人的面子,他也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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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
尹嬷嬷话至于此, 赵佑楠便心下了然了。
他点了点头,对尹嬷嬷道:“此事瞒着老太太是对的,你也吩咐下去, 有关这件事情,半个字都不能让她老人家知道。我和香儿,明天去侯府看看大嫂。”
尹嬷嬷也正是这个意思呢,见二爷这般说,她顿时就放心了。
“这样可正好呢, 便是老太太不去侯府探望大奶奶,有二爷和二奶奶代她去, 大奶奶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的。”尹嬷嬷说,“至于老太太那里,还请二爷二奶奶放心, 奴婢知道怎么做。”
因出了这个小插曲, 晚上一起吃饭时, 柳香心情都是闷闷的, 有点食之无味,没怎么吃好。不过可能因为太累的缘故,吃完回去倒床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 还是差不多那个时辰醒的。醒来时,天才刚刚露出点亮光来。
可能是昨儿睡得早又睡得舒服的缘故吧, 虽然今儿依旧醒得早, 但柳香却有种如释千斤重负的感觉, 身上轻松得很,半点疲惫都没有了。不过,难得能放松几日,柳香也不想逼得自己太紧。所以, 醒了后没立即起,又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了会儿,等天彻底亮起来后,才起床洗漱。
赵佑楠上午不在家,午后才从军营回来。柳香已经打扮好儿子等他了,就等他回来后,好一起去侯府探望大嫂。
“热水都准备好了,要穿的什么衣裳,也给你找出来搁净室了。你快先去洗洗,我们该出发了。”柳香一边抱儿子,一边和丈夫说话。
赵佑楠先在母子二人面前停了会儿,之后才去的净室。
差不多一刻钟后,他穿着身干净衣裳从净室出来了。
而马车一早柳香就吩咐下去,已经套好了。还有要带过去的一些东西,一早钱嬷嬷也准备好了。赵佑楠一出来,一家三口便就出发了。
大将军府离侯府不算远,马车晃悠悠晃过去,不过也才小半个时辰功夫。柳香夫妇去之前,有先差了人去和卢氏说了声。
所以,当他们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时,门口早有候着的奴仆在等他们了。
等候在侯府大门前的婆子是卢氏心腹,娘家带过来的,在卢氏那里很有些身份地位。婆子见到二房夫妇到了,想着自家主子总算是来了援军,忙就笑着迎过去。
“奴婢给二爷和二奶奶请安来了。”婆子说,“大奶奶一早便差我候在这儿,说是等二爷二奶奶一到,就即刻请到她屋里去。”
本来,他们一家三口过来就是看卢氏的,自然不可能会先去芙蓉居请安。
柳香还在侯府上住的时候,从未去过芙蓉居给小郑氏请过一次安。如今都搬出去了,自然就更是不会去全那些礼数。
柳香一边跟着那婆子往里走,一边问她:“大嫂还好吗?”
婆子回说:“大奶奶病了有些日子了,怕你们担心,都不让说。如今好了不少了,卢夫人心疼女儿,这段日子也在府上住下了。侯爷对大奶奶病情倒很是关心,日日差人来问候,一应汤药,都是用的最好的。”
这婆子说的话和昨儿尹嬷嬷来回话时说的话差不多,柳香想,看来这回虽然表面上是那位侯夫人母女赢了,但实际上,却是大嫂这边渐渐瓦解了侯爷夫妇之间的感情。对这样的侯门府第来说,一应人情往来是很重要的,更是重视礼数。
若是新年期间一应人情往来做不周全,缺了待客的礼数,侯爷是要在背地里挨笑话的。
现在很明显,侯夫人多年不管家事,如今突然接手,又是在这种重要关头,她肯定是应付不来的。而那位郑家的二太夫人,想来除了能在嘴皮子上耍些威风、拿辈分高压人一头外,别的也给不了多少助益。
想到这里,柳香心情就好些了。
赵佑楠外男不便入长嫂卧房,所以,只留在了前院。柳香抱着儿子去后院的时候,卢氏正歇在炕上吃药。
柳香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浓烈的药味儿。
屋里有地龙,又烧着炭盆,暖和得很。卢氏没穿得很厚,倒挺单薄的,额上还扎着抹额。柳香看她气色,倒还算好。
卢夫人陪坐在炕边,瞧见柳香母子,忙笑着起身迎过去。
“这大冷天的,还连累你们母子过来,真是难为你们了。快,快过来坐。”
柳香抱着儿子先给卢夫人行了个礼,然后才说:“我们也是才知道大嫂的事的,大嫂也是,竟瞒的这样紧。要是早知道,早就过来了。”
卢氏笑说:“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准备比赛吗?就不想打搅你。昨儿最后一场比完了吧?看你心情还不错,想必是没问题的。”
卢夫人很喜欢小孩子,而且姑爷和他弟弟感情又好,既两房关系好,难免连带着她也会更疼这个哥儿一些。所以,卢夫人说:“你们妯娌二人好好说话,墩哥儿让我抱抱吧。”
柳香忙把儿子递给卢夫人抱,然后她坐去了卢氏身边。
“大嫂,你怎么样?”柳香关心问。
虽说或许此举是大伯大嫂故意而为的,但方才她闻到那股药味她都想吐,何况是喝下去。所以,大嫂这病想来也是真的了。
若是真拿一场病换来侯爷夫妇间的一次矛盾,那也太不值当了。
卢氏却笑着拉过她手:“你看我觉得我如何?”她说,“病倒也的确是有些病着了,不过,没有那么严重。如今已算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想再去管那一堆烂摊子事情,索性就继续装着。”
她笑着道:“我倒是想看看,今年没有我,她能忙出些什么来。”
柳香也笑道:“方才过来的路上,听你身边婆子说,侯爷为了此事斥了侯夫人一顿?如今又日日差人来探你病情,嘘寒问暖,想是急了。”
卢氏说:“侯爷急便让他急去吧,有事需要我了,这才着急的。我若病好了,替他们度过了这次难关,改日那对母女再作践我的话,侯爷指定就不这么急了。所以,既然他不能急我所急,我又何必急他所急呢。”
“左右如今我病了,侯夫人代管着家。到时候这个年过得不好,人家背地里私议的也是他们夫妇的不是,又不会说我,我又在意什么呢?”
柳香觉得她这招数使得好,很是解气呢。不由又心中钦佩起来,怎么她就没有大嫂这样的智慧和谋略呢?若是这事搁在她身上的话,估计她肯定是没辙的。
“那……大哥那里是什么意思?”柳香问。
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丈夫非常恨侯爷夫妇的,但她看不出大爷的心思来。大爷和二爷关系很好,但很多时候很多场合,大爷却也对侯爷十分恭敬,并没有很仇视他的样子。
所以,她一直不知大爷心中是怎么想的。
而如今大嫂这般作为分明是故意给侯夫人难堪,给侯爷下不来台。若是大爷知道的话,不知会不会怪大嫂。
卢氏说:“是他让我好好休息,索性丢开这些内务的。他虽没和我明说,不过我想,他对侯夫人那对母女,想必心中是很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