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夜,并不是响当当的名字,甚至显得很普通。
但凌今雨也松了口气。
如果这青年真报出来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号,例如剑仙太白、叁子嘲风、泰山府君之类的,她今晚就彻底不用睡觉了。
几年前,凌今雨才上班不久,手腕不硬,多的是求万里阁办事的时候。
那时阁里有个手段非凡的伙计,也是不透露自己有什么本事。整日坐在檐下看书静修,看着斯斯文文的,凌今雨就过去与他攀谈。
他说他名子文,凌今雨还夸他名字好听,和他人一样平易近人。
那人笑了笑,同凌今雨说,他姓蒋。
此人来去无踪,不多几日便走了,凌今雨有所怀念,突然被叁阿婆抓去撒了一身水,一边洒一边平安驱邪的念词。
直到这,凌今雨才如梦初醒,那是首殿阎罗化人,来地上抓逃魂怨鬼的。
大白天的,和阎罗王打了个照面,凌今雨那天的空调费都省了。
“在想什么?”
柯夜看凌今雨放松的模样,肩膀松垮下去之后没了锐利的棱角,很是温婉文静。
他捏了捏凌今雨的手,让她回话。
“唔,我在想,还好你不吓人。”凌今雨顺着他的力,站起身来说:“扶我回房就寝。”
柯夜眉头一皱,似是不满,但满不满意,都得牵着手一起回房睡觉。
凌今雨难得睡了个好觉。
她睡醒时一边揉眼睛,一边夸柯夜的服务好。叁千块包夜费,止头痛的效果比前头百十来个叁千块都强。
她此时心明眼亮,头不疼了,腰不酸了,哪怕收到领导加班的电话都不会突然高血压了。
哦对,记起来了,这周末得加班。
才好起来的心情瞬间灰下去,凌今雨恋恋不舍地松开柯夜的手,问:“你以后还接活吗?”
“万里阁派活就接。”柯夜答。
凌今雨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当然是隔着被子。
力道被棉絮卸去几分,落在他光裸的胸膛上,颇有一丝挑逗勾引的轻佻感。
“我是说,陪睡的活还接不接。”凌今雨知道他昨天是接了杀手命令,才卧薪尝胆,纡尊降贵地来她床上的。
都说一夜金主一夜恩,她怎么着也得趁最后的服务时间讨点别的:“不是让你下海卖身的意思啊,我包养你吧,每个月给你叁万块。你偶尔来陪我睡觉就行。”
“不去。”
柯夜推开被子,拒绝得果断干脆。
“哎,你好歹讲讲价啊!哪里不满意你提意见嘛!”凌今雨隔着被子推他:“宝,再考虑下嘛宝,我的床不舒服吗,浴缸不舒服吗?”
柯夜的眼皮子都没抬。
凌今雨嘟哝说:“实在不行我们还能住酒店嘛,我知道,你们杀手行踪不定,不喜欢在一个地方长待。不住我家,外面酒店多得是,总有你喜欢的。”
这话说完,柯夜睁开眼。
早七点的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眼眸中不见年轻的朝气,竟有一丝恍惚落寞的感觉。
“你家挺好的。”
柯夜坐起身,拿起床头一个毛茸茸的小公仔,翻看几眼说:“你头疼了就喊我,只要我没活就来。”
“那我们私底下加个微信吧,没会馆中间商赚差价,百分百全归你。”凌今雨喜笑颜开,因为他的留下,心中竟有一丝庆幸,“走吧,我带你去买手机。还有,你要不要从你家拿身衣服放我这。”
凌今雨想起他昨天穿那身黑色居家服的样子,不能说不好看,但总觉得,不衬他的气质,让他有些掉价。
柯夜说:“我没有家。”
“……”凌今雨瞬间心疼起来。
不是人情世故的同情,而是伤筋断骨的肉疼。因为,像他这样不知年岁手段的大能,若活着,定有氏族供奉修堂;若死了,也会风光大葬,陵寝数里。
他没有家,定是被人拆了祠,挖了坟。
那可都是文物古迹,要上交给国家的啊!
凌今雨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来万里阁接单赚钱了。
家都没了,可不得花钱重修嘛。
“你要不嫌弃的话,待会再去挑两身衣服,放我这替换穿。”凌今雨轻咳了声,扯开话题说:“明晚我们要去的是一场拍卖会的酒局,不让带保镖和外人,你得伪装我男朋友。我们去逛街,也算是提前演习,免得到时露馅引起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