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多少次的书信,置陆陆续续进入营帐之中的几位将军带来的喧嚣于不顾, 就仿佛这帐中只有他一人一般, 坐得安稳,看得认真,时不时地还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上一口。
李将军最后一个进到帐中,先是骂了几句寒冷的天气, 跟其他几位将军打过招呼之后, 挨着符越凑到炭盆前坐下,将冻的发红的手伸到近处烤了烤,微微蹙眉:“这鬼天气这么冷,咱们将军昨夜一宿都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符越兀自看着信, 没有回应, 李将军朝他手里看了一眼, 忍不住撞了撞他肩膀:“符将军, 差不多了吧,你这封信看了一路了,我瞧着上面就那么几个字,背都背下来了,你就不担心咱们将军吗?”
符越将信折好,收回怀里,抬眼看了看李将军,也伸手过去在炭盆上烤了烤手,而后喝了口热茶,才回道:“将军做事素来有分寸,你们又不是不知,只要你们不给他惹麻烦,又有何担心的。你们不是知道,崔老夫人及崔府的家眷前不久都迁到了云州城里,许久未见,将军回去瞧瞧也是应当。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能散散心倒是一件好事。”
几位将军听完他的话都陷入沉默,都城的局势对众人来说都颇为忧心。
稍倾,赵将军最先按捺不住,伸手在桌案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提起这件事老子就生气,那个什么狗屁康王陈启,守不住西南也就算了,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老子还能当他是个好人。偏偏不安分地跟南越里应外合,起兵谋反。要是没有他搅局,咱们又何必忌惮那么多,老子早就亲自引兵杀回都城,就凭着都城那万八千人,也想谋朝篡位?”
“可不是!老子们在西北跟北凉杀得昏天黑地,本以为这次赢了之后便可高枕无忧,结果一回头,朝中居然发生了这些事。”李将军附和道,“也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在皇城里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将军与皇后素来姐弟情深,肯定担心的紧。唉,眼瞧着将军那张小脸这段时日又瘦了一大圈,真恨不得立刻带一队人杀进皇城,将人抢将出来。”
几位将军久在军中,虽然在行军打仗的事上都唯崔嵬是从,到底年岁要长上一些,在其他事上,更多了几分长者的关心,眼看着崔嵬这段时日清减许多,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符越听着几个人的议论,面色也沉重了些许,自从听说都城的消息,他的心情与几位将军也差不了太多,但行军打仗的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有些事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容易,却是绝对不能冒进的。且不说西南军与南越军加起来有多少人马,西北戍军刚刚竟大战而归,伤了元气还没及恢复,若是立即长途跋涉往都城而去,毫无胜算。
因此虽然气愤,却也不得不忍耐。
正当几位将军讨论的义愤填膺、热火朝天之时,帐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阵冷风席卷而入,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之前,崔嵬唇畔噙着浅笑,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位将军今日到的倒是整齐。”
崔嵬的突然出现登时打断了原本的议论,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其身上,不仅察觉到他语气分明轻松了许多,更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的将军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他怀里,居然抱着个孩子?!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目光从那孩子脸上转到崔嵬脸上,跟着又转回到那孩子脸上,最终李将军率先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将军这是……背着兄弟几个在都城悄悄娶了妻?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李将军一开口,立刻得到了回应,几位将军根本不等崔嵬否认,直接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
“可不是,你看看那眉眼,跟咱们将军简直是一模一样,这白白嫩嫩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咱们将军小时候。”
“你才多大,怎么可能见过咱们将军小时候?”
“我爹当年就跟着老将军打仗,看着咱们将军长起来的,自然是我爹跟我说的。听说咱们将军小时候那叫一个眉清目秀,看起来乖顺可爱,结果抓周的时候直接就选了佩剑,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公子怎么样,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将军也是后继有人了。”
“你也好意思说,咱们将军小小年纪就老婆孩子都有了,你一大把年纪连个媳妇都没有。”
眼看着话题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而去,一直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符越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他朝着崔嵬怀里看了一眼,抬眸问道:“这是三殿下?”
崔嵬弯唇,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这是玏儿。”
一时之间喧哗的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崔嵬怀里正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奇地向四周张望的严玏:“将军,你找到三殿下了?”
“是璟……太子殿下带着玏儿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回了云州。”说着话,他忍不住回头张望,下一刻,严璟就掀开帐帘大步而入,面色依旧苍白,但却分明要比前一日精神焕发,他将手里的小布老虎递到严玏手里,朝着崔嵬道,“就说带他出门太麻烦,天寒地冻的,还要专门给他带着这些小东西。”
崔嵬微垂目光看了一眼怀里得了布老虎明显高兴起来的严玏,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他不是不肯吗?”
经过一夜的相处,严玏已明显将这个才出现的小舅舅纳入“自己人”的范畴里,与严璟一起成为了对他来说不可或缺的两个存在,但凡有一个不在场,就要四处张望着去找,若是两者都不在,便会毫不犹豫地大哭起来。
按照原本的计划,崔嵬今日是必然要回到军中的,毕竟大军刚刚拔营回到西北,军中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也要与诸位将军一起商议一下后续的事情。严璟也想到军中路个面,毕竟他若想重回都城,必须仰仗西北戍军,而今时不同于往日,他不可能还像以往那般,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全等着崔嵬一个人去做。
然而还没等二人出门,眼看着他们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中,严玏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王府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去哄,却丝毫不得章法,最终还是崔嵬按捺不住,回过身将严玏抱进怀里,干脆一并带回了军中。
这也就是因何他们到这个时辰在顺利抵达,毕竟带着严玏,二人也只好放弃了骑马,乘了马车一路颠簸而来。
严璟的突然出现让众人更是惊讶非常,在场诸人久在军中最善识人,立刻便看的出来,眼下的严璟与数月之前那位瑞王已是大不相同——毕竟,当日里那个为他人所不屑的草包王爷竟已成为了当今大魏最后的希冀,在不知不觉之中,整个大魏的江山竟系于他一人肩上。
以往见到严璟,符越总会忍不住上前故意惹上几句,尤其是先前在军中又知道了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