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啦,没上车的快点上车。”
华阳观停车场,身体高挑曼妙的雷吉娜戴着个大墨镜,冲背小书包的钟发白、手里拿着包子馒头的钟邦等人大喊。
“雷吉娜,等等!”
慢慢吞吞的人群立时加速,这些家伙练了五六个月功夫,吃的也好,个个精神饱满,腿脚灵活,争先恐后地冲向大巴。
“阿忠,你赶着投胎啊,这么大了还跟我们小学生抢座位,要不要脸啊?”范千舟年纪小,腿短,追不上前面那几个大家伙,气得跳脚。
李紧附和道:“大欺小,死得早!”
跑到大巴前的阿忠、钟邦等人面露尴尬,竟谁也不先上车,站在门口等着小学生们上车了才抬脚上车。
“人到齐了没有?”
“到齐了。”小鬼们活力十足地齐声回道。
李紧催促道:“雷吉娜,快开车,要迟到了。”
“迟到?阿紧,你还没睡醒吗?这个点,离上课还早着呢。”
李紧小声道:“我家庭作业没写完。”
“哦,你赶着去学校抄作业啊?”
余碧心扭头问道:“谁抄作业?”
李紧连声说‘没谁、没谁’,随后小声埋怨范千舟道:“你是不是傻啊,在老师面前说这个?”
“她又不是我们老师。”
“当老师会上瘾的,见到其他小学生就想训。”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余师姐教训阿娣,可凶了。”
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小鬼议论声的钟邦,忍不住乐了,对余碧心动了动嘴巴,好像在说‘凶巴巴’,余碧心轻轻打了他一下,开口提醒道:“阿紧,作业要自己做,抄同学的是不对的。”
“知道啦,余老师。”
“坐稳啦。”雷吉娜看着后视镜提醒道。
车厢里的乘客们连忙抓紧扶手,下一刻,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推背感袭来,接着又是一个急转弯,差点把梁小墙从座位上甩飞出去。
大巴驶入南湾道,渐渐平稳下来。不过这个平稳是相对而言的,窗外树木、山峰唰唰往后飞退,眼睛都看不清楚。
将大巴开成超跑,也只有雷吉娜了。
很快,大巴停在小学门口,李紧、范千舟、钟发白、风小四几人纷纷下车,目送大巴化作一道血色闪电消失在公路尽头。
“阿邦,我去学校了。”
“路上小心点。”钟邦柔声说道。
这几个月,钟邦、余碧心放工后都会去华阳道馆练功。为了方便,余碧心换下裙子,改穿便于练武的长裤,平时勤奋用功程度让钟邦都有点汗颜。
二人本就对彼此有情意,远离了余家,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感情日渐深厚。
“矫情!”雷吉娜忽然说道。
钟邦问道:“你说谁矫情?说我?”
“车里还有别人吗?”
“你不是人吗?”说出来钟邦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我忘了,你不是人。”
雷吉娜嘲讽道:“牙尖嘴利的小男人,你要是把这份勇气用在余碧心身上,你们早就是一对了。”
“你不懂。”
“主人说得对,你就是欠缺社会的毒打。”
钟邦好奇地问道:“师父还说了什么?”
“加上刚才那句话,还有一句。”
“什么?”
“矫情!”
钟邦很想说一句‘师父不懂’,可想到他老人家已经七八十岁了,吃过的饭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小孩。
“你们觉得我错了?”
“你喜欢余碧心吗?”雷吉娜不答,反问道。
钟邦犹犹豫豫道:“喜欢。”
“想和她在一起吗?”
“想……”
“那不就结了,你有骨气、有勇气,就把她娶过来,自己挣钱养家,不用余家的钱,不依靠余家。要是连老婆都养不活,那就是你无能,再说视钱财如粪土,不是矫情是什么?”
钟邦沉默不语。
雷吉娜暗暗摇头,懒得多说,专心开车。驶入城区,再不敢像之前那样惊世骇俗,速度恢复正常。
“七号差馆到了,大头绿衣,下车吧。”
钟邦嘴角抽了抽,纠正道:“我是便衣,不是军装警。再说现在警服早改了。”
“一样。”
“对牛弹琴。”
“滚下去。”
钟邦跳下车,闻着汽车尾气,脸色难看地走进差馆。
“阿邦,早。”
“早。”
“阿邦……”
看到拍档老鬼方图从探长办公室里走出来,钟邦开玩笑道:“大清早脸色这么难看,做错事被探长骂了?”
方图沉声道:“阿邦,小尊出事了!”
医院过道里,钟邦匆匆前行,脸上布满急色,不小心撞到一个护士,他说了声‘对不起’,步伐越发凌乱起来。
“医生,我找徐小尊一家三口,今天早上送来的。”
“人没了,在停尸间。”
钟邦如遭雷击,脸色苍白,神情木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了一遍才接受这个事实,艰难地开口道:“带我去停尸间。”
几年前,钟邦当了警察,因为看不惯姐姐钟君欺神骗鬼的行为,从七姐妹堂搬了出来,和方图、小尊一家三口合住。
刚出来时,他身上没带多少钱,交了房租连饭都没得吃,小尊偷偷给他送饭菜,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稔起来。
在钟邦心中,小尊是他的亲人。
乍闻噩耗,心如刀绞。
尤其到了停尸间,医生掀开白布,望着小尊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他感到阵阵窒息。
“节哀!”医生同情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钟邦深吸口气,眼中闪过道道厉色,嘴巴干涩地问道:“医生,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小孩的头骨被利器切开,他父母胸口同样有利器造成的伤口,我怀疑凶器是同一件,有可能是刀,至于是什么样的刀,凶手是谁,要靠差人调查了。”
钟邦微微点头,俯身检查小尊的伤口,小尊死得非常凄惨,被人用利器当头劈下,利器破开头骨,又极有分寸地没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相比起来,小尊父母的伤势较轻。二人的伤口很长,但并不深入,送医及时的话,绝对能救回来。
“这个伤口……”
医生耸耸肩道:“不要看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伤口,感觉不是一般利器造成的。”
“谢谢你,医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
半个时辰后,老鬼方图和余碧心赶到停尸间,余碧心难过地低语道:“怎么会这样,昨天放学还好好的……”
钟邦偏头问道:“老鬼,有什么发现?”
方图回道:“我带着伙计去家里走访调查,昨晚有人看到小尊一家三口摸黑上了魔鬼山,时间大概是八点半到九点之间。然后我去了现场,那里是东夷人存放物资的防空洞,我估计是老徐的主意,带着老婆儿子到防空洞找值钱的玩意。”
“这个混蛋,他根本不配当小尊的爹。”钟邦破口骂道,“还有什么发现?”
“我担心你,提前赶过来了,伙计们在调查。”
“老鬼,你看看小尊父母的伤口。”
老鬼看了几眼,欲言又止,钟邦问道:“看出什么了?”
“伤口附近有黑印,这个东西老一辈人称作‘鬼癍’,我曾经见过一次,一模一样……”
钟邦语气莫名道:“你是说杀害小尊一家的凶手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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