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为你提供的《》(胸妾27第二十六回(捉虫))正文,敬请欣赏!
皇帝那厢回宫,萧叔则这厢折返回来,见着高文和徐卷霜俱在等他。
萧叔则抬眼轻扫红炉,炭灭火熄,再扫竹案,估摸是水冷茶凉。萧叔则就笑着询问另外两人:“要不我再沏一壶?”
“喝什么啊,还是酒好!”高文忙摆摇头,示意萧叔则不必沏了。
萧叔则便无声笑笑,先寻到竹椅坐下来,伸直双腿,缓解刚刚恭送皇帝回去路途稍长引发的阵痛。过会,萧叔则才善意同高文商量:“子文,别再似个稚童样撞圣上,总归改一改。你瞧着,我这建议……可行?”
“只这一事不行。”高文果断拒绝。他未摇头,只喉头向下滑动一下,仿佛心也跟着沉:“我唯求皇上赐我一死。”
“怎么这么大点事就说死呢?”徐卷霜在旁听着,不由自主插了一句。
高文脸色瞬间变差,扭头直勾勾盯着徐卷霜:“你知道这事有多大吗?”
徐卷霜刚想开口说国公爷那您倒是说说,这事究竟有多大?
她一直很好奇。
高文却又抢先扭回头去,不与徐卷霜对视。
不告诉她。
萧叔则瞧着高文和徐卷霜这一来一往,便微笑着打圆场,改聊别的话题:“时已过申,你们饿么?”他又温声补充:“若是饿了,我让亿仞和羽衣给做几道可口的菜。”
徐卷霜闻声看天色:京中夜色来得晚,瞧着夕阳尚染江面,却不察觉已经过了申时啊……
她又想到话中提及的“万仞”:高文是有多少仆从在萧叔则这啊……
“萧三身子不便,得亏子文屡拔人手来这边,一直照佛着我。”萧叔则慢慢地说,不急不徐一句话,却时机不早不晚应上她的心思。
徐卷霜禁不住就抬眼去望萧叔则:萧叔则的眸中仍是层烟淡雾,望着清宁,却又莫名带着一股万事万物都看得太穿的寂寥。
她忽觉心中跟着也有三两分惆怅,挥之不去。
还好高文高亢的声音打破了这惆怅。高文嗓音充沛地对萧叔则说:“叔则你跟我客气什么!”他握拳,似有愤懑:“实在是你父亲待你太差,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萧叔则摆摆手,眉目间皆很淡散,倒是高文一直站在那气鼓鼓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苦受气的是高文,萧叔则反倒是出言关怀安慰那个人。
高文抖一会右耳,平静下来:“算了,今晚也别家吃了,我请你们出去吃!”
萧叔则听了,停顿少顷,作答:“好,我也许久未进城了。”
高文便擅自做主,自己骑马,命亿仞驾出来精舍里的马车,连带着羽衣也捎上,一行五人全部进城。
亿仞驾车似乎比较慢,马车很行了一段时间,进城的时候天幕已经全黑了。
大殷开国两百年,一直都设有宵禁。今帝登基后,却将这百年宵禁给取消了,虽着天黑,沿街却是华灯俱上,反倒比白昼里更亮丽堂皇。街边卖胭脂首饰的,卖小儿玩具的,卖各色五金的,纷纷俱在卖力吆喝,不少男女围在摊前挑选。除了摊点,各色铺子里也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几家打铁铺,因为生意兴隆,铁匠们全都上工,灼炉锤铁的声音乒乒乓乓,此起彼伏的传到街上。7k7k001.
萧叔则坐在车厢里,规矩远离徐卷霜和羽衣数尺,他挑帘一直在观察街边摊点,瞅见巷口一家馄炖摊,热腾腾正冒着热气,又正好有一桌空位,萧叔则就隔空向高文笑喊道:“子文,我瞧着那馄饨摊不错。”
高文循声一望,点了点头,命令亿仞道:“找个地方把车停了吧。”
亿仞便遵命去寻不挡道的空地停车。车停稳后少顷,萧叔则向徐卷霜和羽衣做个手势,示意两位女子先下车。徐卷霜道声谢,同羽衣搀扶着下了车,徐卷霜两脚落在地上后,旋即轻声暗嘱亿仞:“去扶一下萧公子。”
徐卷霜顾及萧叔则腿脚不方便,但她自己去扶,却是不妥。
亿仞点一下头,立马上前搀住萧叔则,协助他下车。萧叔则双足也落了地,一瘸一拐经过徐卷霜身侧的时候,嘴角忽就勾了起来,漏一句话,轻轻飘入她耳中:“小食里面,子文最嗜馄饨。”
徐卷霜也悄然笑笑,对萧叔则道一声“多谢”。
亿仞去栓车栓马,高文领着其余三人先行去馄饨摊,四方的桌子四条凳子,高萧徐三人各做了一边,羽衣垂首不敢坐。
高文伸手在桌上一拍,锃亮刚擦过的桌子也给他拍起了扬灰:“羽衣,坐!”
羽衣乖乖就坐。
高文便扭头喊过来摊主,吩咐让来五大碗馄饨,还特意咬重了“大”字。
摊主应声“好咧”就赶去下馄饨。馄饨下锅不久,亿仞就安顿好马匹赶来了,一见四条凳子都坐人了,他没处坐,于是两手局促握在一起,在不远处站定。
徐卷霜眼瞧着,便将身子往条凳左端挪了数分,同时对羽衣道:“羽衣,你坐过来同我一块坐。”
羽衣似乎从不说不,遵命就慢慢起身,同徐卷霜坐到一条凳子上。
五个人这才都有了位置,各自坐在不同角度看街景,道上人潮来往不觉,皆是缓行细看,几乎找不出谁有匆匆归意。
就听见摊主端着一盘五大碗馄饨,嚷嚷着过来:“几位客官,馄炖来咧——”
摊主拖长尾音,笑容喜气洋洋,仿佛同馄饨一样冒着蒸气。
徐卷霜笑看一碗馄炖摆在自己面前,却突然表情一僵。
她瞧见一人行色匆匆,隔着很近经过馄饨摊,又转弯拐进巷子里去了。那人似乎有很要紧的事要办,巴不得脚下走得再快些,没有左顾右盼,因此没有瞧见徐卷霜。
但是徐卷霜却看得分明:那人的身形样貌,还有身上穿的那件鸦青色男装,都是徐卷霜再熟悉不过的了。
匆匆路过的人是王玉容。
王玉容拐进巷子,徐卷霜虽然不知道巷子里住的是哪些户人家,但是她知道,过了这个巷子再左拐,经两个巷口再右拐,就到了缀玉小筑。
王玉容又偷偷溜出来看她娘了。
要是让王老太太知道了,必然将王玉容打去半条命。
徐卷霜关心色变,一碗馄饨吃得特别慢。
高文风卷残云吃完一碗,悄悄瞟一眼徐卷霜碗里,吃了一惊:嘿!她居然还有大半碗!
高文咽了下喉头,扭头喊道:“掌柜的,再来一大碗!”
他照例咬重了“大”字。
摊主很快给高文上了第二碗馄饨。这碗馄饨高文吃的速度远比上一碗慢,但是他第二碗吃完,嘿,徐卷霜第一碗还没吃完!
她碗里还有三分之一。
高文再瞟瞟萧叔则,亿仞,羽衣,三人碗里差不多都见底了。
就忍不住问徐卷霜:“怎么就你吃这得这么慢?”
徐卷霜心里着急:她还没见王玉容从巷子里拐出来了!担心王玉容出意外,她这一颗心一直悬着放不下,现在怎么能走……
于是徐卷霜对视高文告诉他:“我胃不好。”
肠胃不佳,细嚼慢咽。
“子文,出来本就是闲逛的,坐看街景也好。”萧叔则启声道。
高文想了想,扭头向摊主喊道:“掌柜,再来一碗。”
“唉——”徐卷霜陡然失声。
高文以为徐卷霜是拦她,回转头不解地问徐卷霜:“怎么了?”
徐卷霜不敢告诉高文真相:就在刚才高文嚷嚷的时候,王玉容从巷子里拐了出来,依旧行色匆匆,风也似的赶路。但王玉容没有朝王宅的方向走,而是火急火燎进了街对面不远处的好彩酒楼。
“子文,光吃馄饨有什么嚼味啊!”萧叔则又缓缓启声,他的话语总是起得很突然,就好似平缓江流忽然打了个浪,但这浪却不高不疾,所以也不令人感到突兀。浪翻一翻,又重新归于平静,再缓缓继续往东流。
反倒让人觉着有一股特别的舒爽。
“嗯?”高文听了萧叔则的感叹,回话一声。
萧叔则抬手一指:“我们不如上那边再去饱餐一顿。”
众人遵着萧叔则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偏不倚,他指的是好彩酒楼。
徐卷霜感激地望了一眼萧叔则。
萧叔则收到徐卷霜的目光,含笑不多言。
“也行。”高文首肯道。
他麻利结账,领着大家又上好彩酒楼。
这好彩酒楼迥然不同于方才的馄饨摊,莫说外壁门面红漆碧瓦饰得富丽,走进去才知,里头更是修得繁华,走道悬芙蓉灯挂金红纱,雅间糊绿纱窗飘栀子香,更兼不少彩画屏风,将各处隔开,互不相扰。
说句实话,这好彩酒楼比鄂国公府富贵堂皇得多了。
五人寻了个雅间一坐定,小二就递了菜单上来,请几位客官点菜。高文也不待众人开口,就擅自做主:“叔则点。”他又稍倾身子,告诉身侧坐定的徐卷霜:“叔则最讲究,他次次点的菜都很是好吃。”
徐卷霜含笑应了一声,心却根本不在这菜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想着不知王玉容正在这酒楼何处?
徐卷霜就是不安神,总隐隐预感王玉容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夫人可有什么忌口?”萧叔则接了菜单,不摊开来看,也不点菜,只先问徐卷霜。
徐卷霜微微躬身:“并无忌口。”
“那萧三就放开来点了!”萧叔则朗声笑出声,起手就将并没有展开来看的菜单还给小二:“荔枝白腰子,羊舌签,鹌子羹,鸳鸯炸肚,南炒鳝,洗手蟹,血粉羹……”
“轰隆隆!”隔壁雅间突然想起巨大的响声,听着动静像是板凳屏风倒了一地。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又是一连串瓷器坠地的响声,敢情是谁打翻了酒席,掀了桌?
接着,又听无比清脆的一声,比方才器物跌碎的声音更响亮,直传到雅间来,传进众人耳中:“啪!”
“你怎么打人啊!”立刻有个男声用十万分委屈地语气高囔。
高文怔一怔:这年轻的男声,他甚是熟悉。
高文反应过来囔囔的是谁,立马起身赶了过去,徐卷霜跟着就站起来,她紧随在高文身后,心莫名跳个不停。
两人出门转个身就是隔壁雅间,屏风全被推倒了,两扇房门也完全敞开,人站在门口,就能将雅间内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雅间里桌子器物全给掀了,美酒佳肴给撒泼了一地,一片狼藉中立着三男一女。一女是女扮男装的王玉容,三男都是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徐卷霜只认识当中一位,知道他是羽林郎,但名字叫什么她却不知道。
不过就是这位羽林郎被人给扇了,他捂着自己红通通的右颊,但透过指缝,仍然能清晰见到他颊上有肿起的指印。
扇他的人,可下手不清。
徐卷霜担心王玉容安危,就欲上前将王玉容拉住雅间,高文却伸臂将徐卷霜的路一拦,把她护在身后。
高文问那羽林郎:“升耀,你被扇了?”
柳垂荣听见有人喊他表字,回头一望是高文,不由更是无可奈何,心道:自己的脸都给扇成这样了,国公爷您还用问?再说了,就算要问,也好歹问委婉点啊……开口就直接道“被扇”两字,真的需要这么清楚明白大声地强调他柳垂荣被打了一巴掌么?
柳垂荣委屈加重数倍,却不敢言,捂住肿痛的脸,对高文哼哼喊了一声:“子文。”
哼完柳垂荣向着王玉容仰起下巴,继续质问她:“这位姑娘,在下同你互不相识,你——”柳垂荣拖长了音调:“你怎么无缘无故打我呀——”
“我打你怎么了?”王玉容也环顾了四周,她瞧见了徐卷霜,却故作不识,反而背对徐卷霜,正面柳垂荣:“我这一巴掌是替拂柳扇的!”
王玉容说完抬左腿,屈膝搁在身旁卧倒的靠背椅上。
柳垂荣一听明白缘由了,真是满腔冤枉啊,他刚想开口解释,王玉容却在眨眼之间前倾了身子,起手就是四个巴掌:“大王}八!”
这四掌一口作气不带停歇,快若闪电全扇在柳垂荣左颊,众皆听得四声清脆嘹响:“啪啪啪啪!”
柳垂荣的左颊瞬间比右颊肿得还红,一时间整张俊脸都惨不忍睹。
柳垂荣无奈地,缓缓地举起左手,抚上自己的左颊。他双手捂着脸,缩着腮问王玉容:“姑奶奶,这四巴掌您又是替谁扇的啊?”
因为两颊肿痛,柳垂荣这句话从嘴里发出来变得含含糊糊,像小犬哼哼,又瑟瑟发抖。
王玉容插着腰,双肩上下起伏,喘气道:“还是拂柳!”
柳垂荣得到回答快哭出来,因着惧怕王玉容还要再打他,柳垂荣先后退两步——哪知一不留神,脚底踩上瓷渣,触感鞋底骤刺,应该是刺进了肉里。
旧痛加新伤,柳垂荣彻底哭丧起来:“姑奶奶您贵人多忘事啊…您刚才已经替拂柳打过一掌了!”
王玉容瞪眼就呸了柳垂荣一口:“你太可恶,再打一百个巴掌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龙猫姑娘的地雷,破费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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