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八蛋砸碎了我的窗!给老娘滚来!”
一个中年妇女插着腰从胡里走来,指着地上灰头土脸的两人问:“喂!是你俩干的吗?”
江景:“……”
冯源:“……”
女人二话不说就报警,两人又是打架斗殴又是破坏别人财物,证据确凿,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到了派所。
江景嘴上的血还没干,正在教育他的警察于心不忍地递上一块纸巾:“擦擦吧。”
江景伸手接过,擦干净嘴角,生硬道:“谢谢。”
基层派所的日常工作就是处理琐事,附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基本都来这喝过茶。警察对此见怪不怪,打量着江景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跟你打架那个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以后别动手不过脑子,真打事来就不是一顿头教育这简单了。”
跟他一桌之隔的冯源也垂头站在一个警察面前,额角血淋淋的伤在灯光显得格外狰狞。他忽然转过头,盯着江景,毫无波动的脸上露一丝冰冷的笑。
这事没完,两人心知肚明。
警察对这两人的暗潮汹涌看得一清二楚,头疼道:“我说你俩年纪轻轻的,有什深仇大恨,非得把对方打死才行?真当我人民警察是吃素的?”
他伸手指着江景说:“你父母电话是多?让他来派所一趟,我非得好好说说这事不。”
又来这招?
江景额头青一跳,话刚起了个头,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旁边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脸帅腿长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哎哎哎,别走啊,咱俩这是第二次见面吧,还真是挺有缘的,不如加个微信怎样?以后来这还找你玩玩。”
这声音过分耳熟,江景愣然转过头,正好跟季殊容目相对。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
紧跟在警察身后的陆宴还在继续聒噪:“哎我说真的,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
警察眉头狠狠一皱,明显不耐烦道:“你还有完没完,再无理取闹我就以扰乱公务的名义拘留你。”
陆宴两眼瞬间放光:“真的吗,看守警察是你的话我求之不得。”
“……”警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陆宴说:“第一,我是刑警,看守不归我管。第二,我不认识你,别跟我套近乎。第三,滚。”
三句话说完,警察大步流星地走去,身影在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
陆宴站在原地望眼欲穿,显然没打算放弃。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发现一屋子人都在默默注视他。
陆宴的脸皮已经修炼到比城墙还厚,神态若地看向江景,问道:“你这是犯什事了,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听听这人放的什屁。
江景嘴角一抽,懒得理他。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又破又脏的衣服
和满脸的淤青,低声问道:“又跟人打架了?”
江景嘴硬道:“没有。”
“没有?”他面前的警察音量高,瞪着他说:“赶紧的,快说电话是多?”
何燕被叫去学校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要是让江政知道他被带到了派所,估计晚是不会消停。电话肯定是不说的,江景脑子转得飞快,急中生智道:“他就是我的家长。”
“他”指的是旁边的季殊容。
警察明显不信:“臭小子骗谁呢。”
江景扯了扯季殊容的袖子,目光真挚道:“真的,他是我舅舅。”
说完看向季殊容,面色不改道:“是吧,舅舅?”
“噗嗤。”看热闹的陆宴忍不住笑了一声,迎着警察的眼刀,咳了一声说:“嗯,他没说谎,真是他舅舅。”
警察半信半疑:“是吗?这巧?你打架斗殴,你舅违章停车,你俩这是上梁不正梁歪?”
“是是是。”江景为了不打电话,什话都敢说,“我爸几年前吸毒进了牢,现在还没来,我妈去世早,我平常就跟我舅住一块,千真万确。”
季殊容感受到他小拇指轻轻蹭了一己的手心,嘴角弯了弯道:“嗯,千真万确。”
就这样,江景跟着季殊容了派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冯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警察的逼问开了:“我没爸没妈,哥哥在监狱,没人会来接我。”
“走了,看什呢。”陆宴站在台阶朝他招招手。
“来了。”江景收回视线,心想怪不得从没见过冯源中的哥哥。
上了车,陆宴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直不起腰来:“真有你的,在派所还认个亲。”
江景这才后知后觉己刚才有多傻逼,他瞥了眼季殊容,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的嘴角,在晦暗不明的路灯似乎翘起了弧度。
江景轻咳一声说:“迫不得已。”
陆宴笑够了才发动车子上路,片刻后问了一句:“你这次带钥匙了吧?”
江景摸摸袋:“带了。”
“那就行。”陆宴毫不客气道:“不然就半路把你扔去。”
江景翻了白眼,哼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季殊容突然问道:“为什打架?”
江景说:“他先招惹我的。”
“身上的伤严重吗?”
“还好。”
江景低头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背上一道明显的伤。
其实不好,身上哪都疼。
冯源那孙子手太狠了,往他胸上踹了好几脚,江景现在喘气都疼得慌。
季殊容问完就没再吭声,车开到江景小区门的时候,他开说道:“以后别再打架了,记得去医院看看伤,别逞强。”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长辈教训孩子,江景边解安全带边“嗯”了一声。
“还有
。”季殊容顿了顿,说:“不要那样说你的父母。”
江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骗警察的那套话。
那些话真假参半,江景没解释,点头道:“嗯。”
他推开车门车,站在昏黄的灯光朝两人挥挥手。
季殊容隔着车窗看着他。
年的脸模糊不清,头发乱成鸡窝,虽然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但身形依旧挺拔。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不息不灭的鲜活劲,就算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神也依然生动。
季殊容看着他眸中的亮光,心想希望这抹光永远不要熄灭。
他也曾是年,但终究还是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江景挥完手就走了,车子缓缓离开。
他走神的时间有点长,陆宴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想什呢?”
“没什。”季殊容回过头,向后靠在椅背上。
过了一会,陆宴又问:“你跟那小子才认识几天,那关心他做什?”
虽说季殊容应该不至于看上江景,但刚刚他对江景说的那些话,明显超了普通朋友的关系。难不成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发展成了忘年交?
季殊容看着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路灯,想了想说:“大概是觉得他很爱,所以总忍不住想帮他吧。”
爱?
陆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季殊容居然觉得那小子爱?
他不要脸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爱吗?”
季殊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无理取闹。”
这个字有点熟悉,半个小时前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蹦来过。
陆宴一噎,果断选择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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