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的魂还丢在半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扶着坐在了长椅上。
陆宴脸上罕见地没有吊郎当的神情,他穿了一身正装,很明显是从哪个正式场合急匆匆赶过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坐在江景旁边,嘴唇动了动想安些什,最终只是叹了气。
江景仰着头,抵着冰冷的墙面,半晌后才慢慢找回呼吸。
“为什会车祸?”他嗓音干涩地问。
陆宴垂头盯着地面,片刻后说:“闯红灯,正好撞上一辆货车。”
江景像是没听明白:“谁闯红灯?”
陆宴叹道:“老季。”
那一瞬间江景感到了大的荒谬。
他想问季殊容怎会闯红灯?是有什要紧事让他连命都不要?
但他知道问了也没用,答案估计只有季殊容己知道。
江景闭上眼,直到酸涩的泪意褪去才缓缓睁开,头顶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无数光圈汇聚成一片空茫的白,恍惚中江景以为己在做梦。
也许醒来后他正窝在季殊容的怀里,那个人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墙之隔的手术台上。
快点醒过来吧。
醒来就不会这难受了。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许久,杨潇跟许劭一左一右站在门,连姿势都不曾换过。
走廊空的,偶尔有护士推着病床经过,车轮像是碾压在每个人心上,光是听着声音就不由得神经紧绷。
斜对面有一扇窗没关,冰冷刺骨的风扫周,江景正想起身,就见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关上窗。
江景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秦晔。
前几天他还在好奇陆宴跟秦晔进展到了什地步,现在见到真人,他却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秦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道:“会没事的。”
江景一声不吭,垂眼盯着地面发呆。
身旁陆宴跟秦晔低声交谈着什,江景没听进去。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什反应,悬在半空的心只剩一根银丝系在季殊容身上。
银丝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周安静了许久,直到手术室的门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江景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骤然一黑。他一阵头重脚轻,扶着墙才没倒去。
护士推着病床来,说:“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办理住院。”
季殊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氧气面罩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江景看着他被推进病房,眼眶蓦地红了。
他来的路上没哭,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没哭,现在看到浑身满管子的季殊容,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来。
杨潇递给他一张纸
巾,叹道:“你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回家吧。”
江景擦干眼泪,摇摇头:“我要留在这。”
杨潇说:“我在这就以了,老季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不。”江景固执地拖过一张椅子,刚想坐,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拿一看,是江政的号码。
江景疑惑一秒,而后想起他天被年级主任没收手机,怕错过季殊容的消息,胆大包天地从主任手里抢了过来。
主任然大怒,一个电话打给江政,让他来学校把江景领回去。
江政日理万机当然来不了,最终还是何燕去的学校。
何燕一路都在想见到江景该说什,结果刚一车就看见江景大步冲校门,他好像没看见她,举着手机一脸焦急,然后说了句什,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何燕从来没见过江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叫住他,就这犹豫的片刻,江景拦了辆租车,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何燕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景去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她有江景的号码,又清楚地知道江景就算有什事也不会跟她说,所以给江政发了条消息。
而江政正好在开会,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通,江政直接道:“你在哪,为什还不回家?”
江景站在走廊窗边,看着面冷冷清清的街道,说:“在学家。”
“学家?”江政明显不信,“哪个学?让他家长接电话。”
江景默然片刻,直接掐掉通话。
他没那个心情应付江政。
江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暂时麻痹感官,逼得己头脑清醒片刻。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醒,在此之前,他想一直陪着他。
洗手间跟病房隔了一个拐角,江景一门就听见了许劭的声音。
不知于什心理,江景刻意放轻脚步,贴着墙缓缓靠近。
秦晔站在许劭面前,他还是那身警服,眉心微敛:“我把附近的监控都调来看了一遍,货车没有任何违规现象,这场事故确实是季殊容负全责。”
许劭眸光低垂,叹了气:“好,辛苦你了秦警官。”
秦晔盯着他的脸色,多年来的办案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什:“排除酒驾和故意为之,还有一个解释,他是不是疲劳驾驶?”
许劭顿了,抿紧唇说:“差不多。”
“什叫差不多。”
“……”许劭叹了气:“他应该是生病了。”
“什病?”秦晔紧接着问。
这次许劭沉默良久,而后哑声道:“抑郁症。”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要去看眼睛,又干又疼,睁不开眼555,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护眼睛qaq
第54章 朝前看
走廊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而后两人又说了什江景没听进去,他怔愣地站在原地,连脚步声传来都没反应。
秦晔走拐角,没想到他在这,愣了片刻:“你……”
许劭跟着看过来:“江景?你怎在这?”
安静忽然被一阵喧闹打破,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又亮起红灯,门外围着几个悲痛欲绝的家属,尖利的哭声像是冰锥,刺得人遍体生寒。
江景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愣愣地看着许劭:“抑郁症?”
许劭:“……”
秦晔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低头理了理警服说:“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径直走向楼梯,身影逐渐消失。
手术室门前的哭号声小了很多,低低的啜泣声挥之不去。
许劭对上江景的视线,忍不住叹了一声。他天叹气的次数有点多,脸色肉眼见的憔悴。
“你都听见了?”许劭低声问。
头顶的灯光极亮,江景的眼里却不见半点光彩。他缓缓点了头,张了张嘴却发不任何声音。
事已至此,许劭也没有说谎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