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时候，我被绑在相国萧予言抱错的养子萧近的祭堂前。</p>

    只着亵衣，露出胳膊、腿上画满了不知所云的符号。</p>

    祭堂里传来阵阵古怪的乐声，有两个道士在挥舞手里的法器。</p>

    父亲正站在祭堂外，和前来祭拜的宾客说着什么。</p>

    太远太吵了，隐隐只能听见“会给至亲招魂……”的只言片语。</p>

    我看着眼前这虚伪地一切，心里一片悲凉。</p>

    有了这个仪式，当初拿了十万两银票跑出门假死的养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回来了。</p>

    可为什么我是要被牺牲的那一个？</p>

    我拼命想要挣脱绳索，可这绳子绑的太紧、时间太长，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纹丝不动。</p>

    那个道士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弯刀。</p>

    我预感不好，拼命挣扎，手脚被绑的地方已经磨破了，却无济于事。</p>

    道士低声说：“小公子，得罪了，相国吩咐了，做戏做全套，您受点苦。”</p>

    说罢一刀划在我身上，血喷涌而出。</p>

    他拿了一个碗接血。</p>

    一刀，又一刀，不知道多少刀在我身上划过，也在我的心上划过。</p>

    我又惊又怒，疼到眼前逐渐模糊。</p>

    隐约看见那道士将血泼在萧近的牌位上，喊道：“成了！”</p>

    大门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位锦衣公子进门，萧近被我“召”回来了。</p>

    父亲母亲欢喜地有些失态——他们抢着拥抱萧近。</p>

    父亲眼眶湿了，嘴巴颤抖，连说：“回来了就好！”</p>

    母亲更是抓着萧近不肯撒手。</p>

    二哥萧屿搂着萧近的肩膀，用力拍了拍。</p>

    人群中恭喜声连绵不绝，父亲神情畅快，招待他们在院内吃饭。</p>

    我在祭堂里昏死过去。</p>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冷风吹醒，天都黑了。</p>

    有脚步声，想必他们的团圆饭吃完了，想起我了。</p>

    “三哥！你受苦了！”萧近抢一步，给我把身上的绳子解开。绳索太多太紧，很是花费了些时间。</p>

    血凝固在衣服上，衣服粘在身上，每解开一次绳子就粘连一次伤口，痛入骨髓。</p>

    我一声不吭。</p>

    “三哥于我有再造之恩，受小弟一拜！”萧近屈膝便要跪倒。</p>

    我没有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p>

    他愣了一下跪下去，拜了一拜。</p>

    萧屿一把把他拽起来，拂了拂他脸上的灰尘：“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他作甚！萧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么对自己兄弟！”</p>

    我一天没吃没喝，嗓子干裂的要喷火。刚迈开一步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强撑着。</p>

    萧近虚扶了我一下，故作贴心地说：“三哥辛苦，先去把脸洗洗换身衣服吧。”</p>

    又趁机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回来了，你害怕吗？这永远是我的家，你，才是那个外人。”</p>

    我冷眼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子，其实在前几天，我就计划着离开这里。</p>

    这几年我一直和驻守边关的大哥萧逢书信来往，大哥知我处境，劝我来边关看看那黄沙百战穿金甲，不必拘囿于家务事。</p>

    和离书也已经写好。</p>

    我走后，我的夫人沈玉钗便可获得自由。</p>

    前天一早醒来，我去她房中探问道：“玉钗，我若想去游历四方，你可愿随我一起走出这京城，看遍山河？”</p>

    彼时丫鬟正在给她梳头，她从铜镜中瞟我一眼，连头也未回，不耐烦道：“四郎，后日就是小近三周年忌日，大家都忙做一团，你还有心思想着游山玩水？”</p>

    “你有这时间，不若去爹那里问问他还需要置办点什么。”</p>

    我死心了，想最后去父母那里再看一眼，权当是告别。</p>

    来到隔壁相国府，父亲正在查看萧近三周年忌日要用的东西。</p>

    “这是什么档次的蜡烛，也配进我相国府给我儿子用？”</p>

    “这白绸子未免太窄了些！”</p>

    “供品不行，重新做！“</p>

    父亲身边的刘管家弓着身子，大气儿也不敢出，只管“是是是，好的老爷。”</p>

    萧近走后，每年的这个月，父亲的心情都特别不好，路过的狗都能被踢一脚。</p>

    只是今年的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哀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