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观沙弯腰整理我微乱的刘海,俊逸的眉眼低垂,神色认真,动作轻柔无比,仿若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p>
他在对谁好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好像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也难怪他花名在外,却仍然引得众多闺秀趋之若鹜。</p>
我仰着头,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审视和观察,一寸寸地审视着这张与我朝夕相处了七年的脸。</p>
或许是我目光太过直白,他愣了愣,笑问。</p>
「今天怎么没来找我。」</p>
往日只要处在同一个场合,我总是会去找他,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也习惯性走哪都带着我,逢人便说我是他的小尾巴。</p>
久而久之,连京城圈子里的人也都看习惯了,再有想邀请我的场合,总会先给柳观沙递帖子,他来了,我自然也会跟着来。</p>
今天确实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我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会奇怪也很正常。</p>
我收回了视线,捋着禁步上的珍珠线,避而不答。</p>
他也不在意,轻轻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对视。</p>
「嫁衣绣得怎么样了?」</p>
他眼神里带着笑意,嘴角微微翘着,脸上的神色好像也有几分期盼。</p>
从小他总念叨着要我做他的新娘,我十三岁时,二公主出嫁了,他旁观了成亲的全过程后,又开始热衷起给我准备嫁衣。</p>
他坚信要有嫁衣我才会嫁给他,甚至偷偷去学了针线,画了花样,想亲自给我绣一件。</p>
后来他绣了团像杂草一样的野鸭子,非要说那是鸳鸯,看我怎么都认不出来,还失落难受了很久。</p>
我有些心软,便拿过来改了改,那团杂草在我的弥补下勉强能看出是鸳鸯了,我瞧着欢喜,索性接着绣了下去。</p>
他发现后捧着脸反复问我是不是同意当他的新娘了,即便我没回答,他脸上的笑还是怎么都压不住。</p>
自那以后他总时不时问我嫁衣绣得怎样了。</p>
这句话好像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p>
我一直以为我们都在等嫁衣绣好的那天,现在看来,在期待的人可能只有我一个。</p>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终究分辨不出那笑意是虚伪还是真实,但既然他已经定了亲,也都与我无关了。</p>
「没绣完,不想绣了。」</p>
他沉下脸,盯着我看了半晌,突地笑了,凑过来亲昵地贴了贴我的面颊,「是最近累了吗?没关系,累了就拿来我接着绣。」</p>
逃避。</p>
他在逃避问题,他明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却对此视若无睹。</p>
他离开后,我翻出那件嫁衣,捧着看了许久。</p>
举着剪子的手一直在颤抖,直到剪子抖到刮破衣裳,我忽地心头一松,手上的动作顺畅起来。</p>
我把嫁衣剪了,怕被发现,还拔了棵花将它埋在了院子里。</p>
盖上土的那一刻,所有纷杂的思绪也好似被水压下的灰尘般隐没不见。</p>